“沒了青樓,還有暗娼館,沒了暗娼館,還有戲園子、客棧、酒坊,男子想尋歡作樂,這世上誰能擋得住。”
鄔寧視線挪到荷露身上“你倒清楚。”
“不敢欺瞞陛下,奴婢幼時家里雖稱不上富裕,但爹娘種著兩畝地,姥姥做些縫縫補補的活計,養著奴婢和奴婢的姐姐,日子也算過得去。”
荷露嘆了口氣說“可惜好景不長,奴婢五歲那年,娘生了一場大病,沒了,自那之后,爹像魔怔了似的,整日往青樓里跑,是姥姥也氣死了,地也賣了,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到最后,那喪盡天良的,竟還拿姐姐去抵債,姐姐怕奴婢也落得她那般下場,四處求人,陪盡笑臉,這才將奴婢送進了宮。”
說到這,荷露落下淚來“這些年奴婢沒少托人打聽姐姐的下落,可半點消息都沒有,如今不曉得姐姐身在何處,奴婢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她一面。”
鄔寧聽著,看著,心里很可憐這對姐妹。
不過她腦子里想的卻是,若能幫荷露找到姐姐,荷露從此定能為她所用,可燕柏大抵已經抓住了這條命脈,才這么放心荷露跟在她身邊。
燕家手眼通天,尚且找不到荷露的姐姐,何況她身邊沒幾個可用之人
當然,找不到也無妨。
鄔寧握住荷露的手,朝荷露柔柔一笑“這么些年過去,興許你姐姐早已從良,嫁了人,過上安穩日子好也罷,壞也罷,她經歷的那些遭遇,受過的那些苦難,是無可挽回了,我沒什么大本事,可終究是個女子,只要我坐在皇位上一日,就一定竭盡所能,不讓這世間女子再重蹈你姐姐的覆轍。”
“陛下”
荷露深受感動,淚流滿面。
鄔寧在她的淚光中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
鄭韞說過,所謂“忠”,乃是上中,下心,先權衡利弊,后為一己私欲,若看不到前景,嘗不到甜頭,有幾個人會拼死賣命,縱使喊著“誓死效忠”,也不過是清楚死后得益。
世上沒有絕對的“忠”,只有走在一條路上的“同行人”,因此追隨往往比忠誠更可靠。
鄔寧學著慕遲,將手帕塞進荷露的掌心“別哭了,你還有那么長的余生,想想怎么活,才不辜負你姐姐。”
鄔寧回宮的時候,已然子時了。
她躡手躡腳的走進寢殿,毫不意外的看見坐在椅子上等她的燕柏,訕訕一笑“表哥”
燕柏擱下手中的書卷,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鄔寧走過去,從側方摟住他的肩膀,一邊搖晃一邊撒嬌“表哥,能不能明早再教訓我啊,我困死了。”
燕柏輕輕撥開她的手臂“用過晚膳了嗎”
鄔寧點頭,又搖頭“沒吃幾口。”
“去沐浴吧,我命人煮了蝦仁餛飩,多少吃一點。”
“嗯”
燕柏沒有明知故問的讓她交代今晚都去了哪,見了誰,做了什么,鄔寧省去許多口舌,是發自肺腑的開心,又抱著燕柏晃了兩下“表哥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