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樓道處,顧知憬伸出手,野遲暮往前走了一步,顧知憬的手貼在她腰上抱住她。
oga的味道很清甜,淡淡的蘋果香縈繞在她鼻尖,嗅著她的味道,只能說是心里安慰,車禍帶給她的痛從來沒有消失過。
這么些年過去,她不會經常想起來那場車禍,但有時候會很猝不及防,莫名其妙的恐懼就席卷上來了,
疼痛感一直在,灼燒著她,痛到叫到聲音沙啞,表情因為疼痛失去管理,突然失語,表情扭曲。顧知憬沒吃過苦,天生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偏偏受了這種劫難,她在爆炸聲中根本沒法爬出來,后腰被玻璃折斷,皮開肉綻,又被火燒,眼前是火花,她睜不開眼睛。
死亡,有時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死亡邊緣徘徊。
出院后,顧知憬也經常進出醫院,醫生說兩個星期表情能恢復自然,她很快就能說話。
實際她用了半年的時間,半年時間里每天學習怎么伸直舌頭,怎么勾起唇角,怎么發出簡單的“啊”音,反反復復的學習。
久而久之,半年后她也就習慣了那種狀態,也可能是成人后的性格轉折,她天性就該這么漠然,大家都說她性子冷漠,表情沉冷嚇人。
至于她的父母,也從那個時候感情被折斷,她以26歲的年紀去回憶小時候,記起來的東西不多,不記得父母愛不愛她,關不關心。
而車禍后的每一天,她都記的很清楚。
她跟父母的關系向來不好,交流溝通都是用彼此最討厭的方式。
比如說,顧知憬很有錢。
她父母聯系她,必定是:來看我的舞蹈排練。
顧知憬不喜歡看她母親跳舞,她母親也知道她不愛看,她認為母親的舞蹈沒有任何藝術含量,母親覺得她壓根不懂藝術。她就給母親回話,沒時間去看,她非常忙,給母親一筆錢做賀禮。
然后她母親就會收到一筆她最討厭,帶著腐朽藝術的金錢。母親開開心心的跳舞,跟身邊的朋友說:我的女兒只喜歡錢,對我沒有任何心意。
彼此都討厭著,厭惡著,卻要裝出家人的模樣。
虛偽。
她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顧知憬的錢,別的東西她們根本看不上。
“知憬,你很貧瘠,無法享受到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浪漫。”
她們一家人應該互相討厭,可非常奇怪,她父母很相愛,她們也只是討厭自己的孩子。
顧知憬偶爾也會想:生存的意義是什么
別人是為了讓自己的疤少一點,而她,希望自己的疤多多保存些。
她抱了野遲暮很久,閉了閉眼睛。
其實,哪怕她不想說,不想去比較,其實她腦子里的疼痛比車禍來的還要強烈。
江無霜吃完飯從夏歡顏辦公室出來,看到她們還站在樓梯上,江無霜停在門口看著她們,眸光微微疑惑。
顧知憬松開手,將野遲暮的頭發理順,野遲暮拿出口罩重新戴上,這次就沒再跟江醫生打招呼,她們直接出了醫院。
天近黃昏,餐廳已經定好了,顧知憬現在不開車,總怕自己突然頭疼的控制不住車,發生意外。到餐廳進私人包間,野遲暮切著牛排,她看著顧知憬的頭,總會流露出生氣的表情,好像切的不是牛排,是顧知憬腦子里的那個東西。
眉心微微皺,非常心疼她。
“沒事了,很快就好了。”顧知憬這么說著,野遲暮這個表情,她看著都覺得寒冷,“每次跟你在一塊,它就不敢那么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