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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開春,南城總是淅淅瀝瀝。
一中門口周五堵車是常態,喇叭聲中的居民樓大都三四層高,燈光蘊著飯菜的香氣,規整地亮在潮濕的黃昏。
頂樓邊上一戶簡裝的套間角落,堆著大大小小的望遠鏡、相機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陳舊金屬,墻下閃爍的電腦桌前坐著三個男生。
安靜中……
兩邊的馮蔚然和沈傳在等游戲復活。
陸允信坐中間,一邊操作一邊夾著手機接家里電話:“嗯。”
“你就只知道嗯,啊,除了這些還會說什么?”
“哦。”
電話那頭的明女士不開心:“給你說了多少次,玩電腦玩什么都可以,注意休息,少熬夜,別通宵,眼睛、身體要不要?不要給我說你只是周末在外面,其他時候在家我監督著你,那周一周五我半夜路過你房間,看到門下溜著的亮縫是你夢游開的燈嗎?老娘是怕半夜突然敲門嚇死你才手下留情你知道嗎……”
“還有啊,之前就給你說,江甜,就你程爺爺家外孫女,要轉到一中,以后長住對門,讓你去打聽打聽在哪個班,照顧照顧人小姑娘,你說你沒打聽,結果老爺子今兒邀請我們周末做客,樂呵呵告訴我,就在一班啊,陸允信人小姑娘就在一班你不告訴我?”
“你現在知道了。”陸允信面色無波。
“老爺子不給我說,你就悶葫蘆當到底?”明女士語重心長,“給你講過好多次,老兩口是你媽我一輩子的恩師,當初你媽家里窮,喝一碗稀飯坐三十個小時鐵皮火車到南大參加自主招生,結果暈倒在廁所,要不是老太太發現了送我去醫院,后來又幫我辦助貸,寫推薦信,介紹我和你爸認識,能有現在?”
“不說知恩圖報,這是幾十年積淀的感情,對吧,老爺子和他女兒關系僵了這么多年,但獨生女不可能僵一輩子,這小姑娘是兩邊都捧手心里的,咱們替老兩口多照看點,讓老兩口老了家庭能和睦,你說是不是應該?”
陸允信沒反應。
明女士循循善誘:“媽知道你厭煩人情往來,一直以來都沒說過你什么,而且這次只是讓你照顧照顧人小姑娘,輔導個功課啊,吃個飯啊,年齡相仿帶小姑娘逛逛南城好玩的地兒啊,又沒讓你以后娶人家,你扭個什么勁兒啊……”
明女士又念了一陣,下通牒,叨叨“甜甜這么可愛臭小子沒眼光”掛電話。
陸允信扔了手機。
緊接著,沈傳一套大招碾壓戰局,三人又開下一把,再下把……
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甜姐兒挺好玩的,今天下午你倆都睡著那陣,地理老師問一整天都有太陽可能是什么地方,他本來想講南極北極什么鬼的極晝,結果甜姐兒順嘴接,”沈傳學,“英國不是叫日不落嗎……把大家逗得不行。”
沈傳就是船長,在學校坐馮蔚然后面、陸允信旁邊。
說著,他灌了口冷茶,搗一把要睡著的馮蔚然,一邊朝椅背上癱一邊接著道:“聽我在三中的哥們說,甜姐兒在三中可是團寵級別……你說她成績好,身上又沒有一些學霸酸溜溜那勁兒;你說她可愛,偏偏她又能端住架,同學幾年除了她幾個死黨基本都不知道她家人啊,家境啊;但你要說是女神,她又能裝瘋賣傻和大家鬧作一處……”
馮蔚然換個姿勢把腿叉桌上:“你沒看甜姐兒才來多久,東郭啊,秦詩啊,誰不甜甜甜甜地叫。”
“怪不得我哥們原話吹什么……所有人都喜歡她。”沈傳從桌前的抽屜里摸出根棒棒糖。
“也不一定,”馮蔚然搶過來,吊兒郎當搓著紙,嘴朝沉默一晚的某人努,“允哥不就不喜歡嗎——”
“我為什么要喜歡她?!”陸允信毫無征兆地出口。
馮蔚然和沈傳齊齊看向他。
陸允信驀地推了鍵盤,眉目裹著難見的郁色和煩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