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的外賣呀。”
毛線積郁:“那你走門啊,干嘛做賊一樣。”
“他懶得下樓嘛。”
毛線一口老血差點噴出:“那你是不是還要等他喝完專門下樓給他洗碗,賢妻良母要做做全套……”
毛線話沒酸完,江甜把碗放隔臺,用撐衣桿搗陸允信的窗。
三下,陸允信換了身灰色家居服,擦著頭發出來:“謝謝。”
他短發黑亮,發梢有水,毛巾掠過的地方水滴沒入,沒擦到的地方,水滴順著額角、耳前,滑到下頜線,又被長指散漫地抹掉。
“不,不用。”
江甜臉微微燙,喉嚨滾,“你喝完敲窗給我就好。”
“嗡嗡嗡。”
江甜手機震動,明女士來電,江甜小心瞟陸允信一眼,接起:“嗯,在家,明阿姨你今晚到嗎……”
“……”
江甜聲音刻意大些:“八點嗎?
毛線今晚要走,我和傅逸送她,八點我應該在機場。”
“……”
“花生酥,我喜歡啊,我可以回來再吃……面條終于可以從寵物中心回來了,可惜沒有見到毛線家折耳貓,說不定會成為好朋友。”
“……”明瑛再說兩句掛了電話。
江甜一邊朝臥室走,一邊伴著“嘟嘟”聲,帶著點賭博性質道:“東西很多?
明阿姨真的不好意思啊。”
……
晚上七點。
江甜和毛線走。
陸允信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房子里,喝湯,洗碗,把碗放在碗櫥上注意到碗底粉粉嫩嫩kitty貓的邊,嘴角悄然抽搐。
晚上八點。
機場人來人往,播音空曠。
毛線抱江甜:“等三萬稿費下來分你一萬五,你家毛線遲早要成為百萬粉絲的大佬,然后漂泊四海,累了就找處古鎮歇上一兩個月繼續畫,畫了繼續漂。”
江甜踮腳摸她的平頭:“好好照顧自己,毛爸毛媽只是不理解漫畫,表達方式有問題,”江甜軟聲道,“當然,他們也可能是真的不愛你,一萬五給毛媽吧,我要520。”
毛線又氣又笑。
陸允信看著表下樓,等到笨重的牧馬人。
陸爸爸一開門,面條沖出來撲到陸允信身上。
明瑛望著兒子揉面條,把它放下,眼眶微熱著驚喜:“你怎么知道……”
陸允信抿唇,接過明瑛手上的東西,神色仍舊寡淡:“走吧。”
晚上八點零三分。
毛線松開江甜,拖著箱子一步三回頭。
明瑛沒動,驀地抱住陸允信。
“死亡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生前作惡也好,作善也好,只要那眼睛一閉,這個人就真的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你的生命里,不是說不往來沒瓜葛,是真的……”
明瑛頓一下,“一輩子,一抔灰。”
“媽媽不該讓你難受,媽媽向你道歉,但你答應媽媽,就真的放下好嗎,他們兩個都走了,就當前塵往事,”明瑛略帶哭腔,“媽媽不用你養,媽媽也不用你記掛,但你答應媽媽,真的要好好的好嗎,好好的……”
真的真的,比誰都怕,他不動情,放不下。
明瑛本來就瘦,大半個月,背后骨頭更是凸得明顯。
陸允信手觸到,輕彈起,然后,不知道在妥協什么、為誰妥協地、輕顫著落下。
“回家吧,你和爸開一天車累。”
他抑住眼睛微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