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甜和江淵坐在二樓落地窗前,眺到江近城走至門口沒進來,眺到程思青一個人長久地佇立門后。
滾水入茶,裊裊煙霧將兄妹倆五官籠得模糊。
江甜別開視線:“以前喜歡賴床,現在起得好早。”
江淵夾了塊冰糖扔她杯子里:“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程女士再養一段時間估計能恢復,”江淵半開玩笑道,“等那時候,我不用掌控商業帝國了,一定手機關機電腦關機遠離會議睡個三天三夜。”
江甜給哥哥擠點蜂蜜:“然后去城堡尋找你命中注定、有七彩頭發、眼淚掉下來會變成珍珠的小公主?”
江淵扯一下妹妹的馬尾:“長了不少,不準備剪?
以前不是不喜歡長發?”
“沒留過,留著試試。”
過了一會兒。
江淵突然開口:“你想他嗎?”
“不想。”
脫口而出,她自己都楞了。
江淵搖著食指:“嘖嘖嘖,伯克利就是伯克利,教出來的學生反應真的快到可怕……”
江甜又羞又惱,一腳踹在江淵小腿上。
江淵摟著腿“哎喲喂”呻得夸張:“上周不是有個小屁孩約你看電影嗎,怎么不去啊,要我說找個金發碧眼的帥哥也不錯,生個混血寶寶多漂亮,真不知道某些不解風情的面癱臉有哪里好……”
江甜又是一腳。
……
大學才開始,高中班群還活躍的時候,江甜會看到各種各樣的消息。
比如沈傳大學念了一個月就休學去了某職業俱樂部打游戲,比如馮蔚然失誤了還硬說追隨允哥報的交大,和同在交大的蔣亞男在一起了。
比如他獎學金多少,跨級建模拿了什么獎,被評為系草甚至遇到星探,星探一臉亢奮問他要不要去參加什么選秀節目,自己是金牌推手可以捧紅他,他一臉沒睡醒的模樣“哦”一聲,說麻煩讓一讓……
江甜想象著,會發笑。
后來,班群漸漸冷卻,朋友群漸漸沉寂。
秦詩馮蔚然這些熟識的朋友不敢在江甜面前提陸允信,也不敢在陸允信面前提江甜。
圣誕節那天,江甜發條說說,沒閉眼地等了二十四小時,一向會給她點贊的陸允信沒有點贊……
兩個人,明明有著千絲萬縷的羈絆,又好像徹底失去聯系。
再后來,秦詩和傅逸來過兩次,江甜帶他們去了雪場,晚上給他們安排兩個房間,叮囑兩人“不要亂來”,兩人吵吵鬧鬧說說笑笑,回去時,程女士給他們捎上了朋友手工曬的一大包紫薯干。
程思青朋友是給江甜上微觀經濟的教授will,一個文質彬彬、身材瘦高、氣質儒雅的男人,五十出頭,在學校是沖諾獎的大牛,出了學校喜歡自己種種蔬菜,練練書法,打打太極,生活節奏慢而有規律。
他見程思青第一面就沒掩飾過好感。
奈何經濟學家說話做事太有分寸,以至于精明如程思青,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和他約上的飯,互送禮物,還成為了朋友。
毛線因為《甜月亮》躥紅,因為《甜月亮》續集《彼岸的她》紅得徹徹底底。
手繪本銷量破七位數,微博粉絲破七位數,影視衍生破八位數。
毛線臉部線條本就深邃,小平頭,單眼皮,戴金屬邊眼鏡的海報經常出現在各種泛娛樂媒體封面上。
她在國內買了別墅,在國外也一擲千金。
她和江甜的通話仍舊頻繁,很多時候是她在說,江甜在聽。
聊到興奮處,毛線沒忍住:“我們還真是絕配,現在我給你說我家小毛線,你聽我吸貓,就像你以前喜歡給我說……”
毛線沒了聲響,江甜很難受地連滾著喉嚨。
毛線為自己的試探抱歉:“對不起甜甜……”
“今天是他生日。”
黑夜昏沉,江甜蜷在床角,突然難過得發不出聲。
有的人,真的決口不能提。
明明感覺都要忘了,感覺云淡風輕可以放下了,結果,稍稍微微那么一碰,誰特么知道酸甜苦辣百般回憶歷歷在目鋪天蓋地山呼海嘯呢……
嘯的時候憐惜地避開路邊小花。
花謝花開,轉眼又是兩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