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陽光正好。
曾經流淌過歡笑的屋內,氣氛無比冷凝。
江甜坐在陸允信的座位上。
蔣亞男問:“在一起了?”
江甜“嗯”,卻沒有引得半分笑意。
蔣亞男拉開點窗簾,陽光落了圈陰影在江甜手邊,江甜道:“論壇委員會那邊結果出來了,意外事故,賠的50萬精神損失已經到了明阿姨賬上。”
江甜喝一口水,道:“他們公告上說,已經和相關部門對物料中間商做出了處理,”她偏頭問程女士助理,“可以查到是哪家嗎?”
“不用查了,”馮蔚然把截圖放群里,“方筑集團來了公函,因經濟博鰲論壇展板意外事故,他們南、西兩區生產線停用一個月全面檢查,我們這條在南區,啟用時間也從這周五推遲到了5月初,”馮蔚然停一下,“他們主動賠付70萬延遲費。”
盛藉把taxi賬號回給方筑郵箱:“紅樹資本那邊也要去紐約走完流程資金才能到賬。”
周致和江淵很像,穿著考究、戴金絲邊眼鏡。只不過江淵的眼鏡是為了在談判桌上唬人,周致是真的近視,瞇眼看東西時,讓人猜不透情緒。
他揚了一下手上的雜志:“也就是說,本來我們比世光先拿到融資,本周內投產,七月初產品面世的規劃很完美,然后現在陸允信出事,方筑生產線涉及展板停產一個月,我們的投產日期變成了五月初,面市日期變成了八月初?”
盛藉接過周致手里的雜志,“然后,”他概括封面內容,“施志雖然拿到的是世光內部世光金融的1000萬,但他們下周就會投產。”
盛藉慢了語速,“按照報道來的話,他們七月中旬產品面世,比我們早了整整半個月。”
“再者,”盛藉考慮很全面,“雖然世光因為手機爆炸事件股價、銷量都受了影響,可畢竟是知名品牌,砸核桃、撬酒瓶、你用世光行不行,就沖我家小侄子現在才五歲就能把世光廣告背這么熟,我們晚半個月,”他和周致對視,“真的會……”
很難。
遑論高興科技產業,半個月已經足以搶占市場,甚至更新換代。
盛藉說完,大家陷入沉默。
辦公室墻上洋蔥狀的掛鐘“嘀嗒”“嘀嗒”,文件柜上的綠蘿被風吹動葉子,走廊上偶爾傳來一兩道說話的聲音,模糊不清。
江甜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盛藉翻看周致那本雜志,周致鼠標空點著電腦屏幕。
電腦對面,馮蔚然坐在蔣亞男旁邊,把玩著手機。
轉一下,兩下。
馮蔚然驀地把手機扔桌上。
“要不然就散了吧。”他說。
迎著一道道目光,馮蔚然眉梢一挑:“a輪拿500萬美金融資可以說是很強很允哥,允哥從來沒輸過,與其這次破例把taxi推到困境,不如激流勇退,大家緣分就到這里。”
沒人接話。
“講真,”馮蔚然故作輕描淡寫,道,“周致做算法在全國都是頂尖的吧,隨便找家互聯網巨頭,輕松年薪百萬,盛藉也是,專業好,情商也高,我和亞男可以考今年的研,考不上考明年的也行,出來再不濟養活自己是沒問題的。”
馮蔚然手指絞得盤根錯節,“甜姐兒更是,”他卻沒看江甜,“背后靠著雙程,和允哥都是自帶光圈的人生贏家,等允哥好了,你們直接巔峰,何苦重頭再造,要我說,真的散了——”
“啪”,蔣亞男站起來一巴掌沖馮蔚然左臉甩去。
馮蔚然臉被甩得朝旁邊晃。
“允哥還沒醒,甜姐兒坐在這,你有種再說一次。”蔣亞男居高臨下。
“好聚好散沒什么不好——”
“啪”,蔣亞男一巴掌扇在他右臉上:“你有種再給老娘說一次——”
“我特么想說!我特么想散嗎!我特么巴不得大家拼了這么久全部打水漂嗎!!”馮蔚然一下炸了,把手機扔蔣亞男面前,“可你看看人營銷號寫的都是什么幾把玩意兒,‘taxi創始人二十一歲身家千萬生死未卜’‘500萬融資還沒到,taxi天才創始人命懸一線’‘天妒英才的歷史案例’……”
馮蔚然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越看越驚心。
一瞬的爆發過后,他喉結起伏著,酸了鼻子:“你我都知道認識允哥這小十年他活得多放肆,別人輕狂叫自大,放他陸允信身上就是順理成章,別人創業苦逼兮兮求人看案子,他陸允信的東西就特么是放在海投網都能沙里淘金被漉出來。”
“可別人活得好好的,”馮蔚然哽咽,“就他陸允信渾身是血被送進手術室,凌晨手術到一半心跳還停了一次差點沒挺過來啊我蔣亞男同學!創什么幾把業!!”
江甜半垂著眸,聲線平穩:“要退現在退。”
她說的是“退”不是“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