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甜握著陸允信的手,按捺一晚上,終于到了正題:“這是第一次見你,在北三校門口,我身后跟了幾個混混,你插兜走在前面,面癱臉。”
“這是第二天見你,在食堂,人很多,我問你要聯系方式,你拒絕我,拽得要命。”
第三幅,“這是第三次見你,在網吧,你叫傅逸讓他和你換耳機,差點把我嚇摔。”
第四幅,第五幅,第六幅……
“這是南一那個下午,你來接我。”
“這是在操場做操。”
“……”
“這是畢業那天晚上,我難過得要命。”
一幅幅光亮,堆滿左墻。
然后是右邊。
她指著,輕聲道:“大一的時候,我回來過一次,在陽臺蹲了小半天,悄悄看到了你背影。”
“……”
“這是我回來之前,在交大官網上看到寸照,總是沒睡醒。”
“這是我去taxi面試,你讓我穿正裝,一臉我和你不熟的高冷樣。”
“……”
她細柔的嗓音像泉眼叮咚,泉水本是沁涼的,伴著兩道光影長橋流進陸允信心里,卻熱得他喉嚨發干,張張嘴,發不出聲音。
365幅他不同樣子的簡筆手繪駁滿一室光亮。
同時,漆黑的屏幕上出現兩張他送給她的星云圖像,接著是她的手。
江甜和毛線玩時耳濡目染,有一定繪畫功力,但達不到畫家的水準。
陸允信手心冒了層汗,他就這樣靜靜站著,攥著她的手,看她認真又仔細地攪開漫天星斗,牽出線條,沿出他五官的輪廓。
無聲間。
江甜說:“我經常半途而廢,沉不住氣,所有的耐心大概都用在了這上面。你22歲第一次說結婚的時候開始畫,畫了五年,送給27歲的陸五一、陸不熟、陸同學、陸流氓、陸惡霸、陸強迫癥、陸龜毛、陸三歲、陸大帥哥、陸大佬……陸允信。”
她仰面望著他,屏幕上的璀璨星河宛如鋪進她眼里。
“謹以我最好的初戀,最大的喜歡獻給一個想一直陪伴與被陪伴的人。”
“陸先生,”她凝視著他,笑語盈盈,“女朋友筆劃太多,本著去繁存簡的原則,請問……我可以成為你太太嗎?”
她說,陸先生,女朋友筆劃太多,我可以成為你太太嗎?
你太太嗎?
你太太。
太太……
先是一片讓人坐立不安的粉,然后是心緒激瀾。
陸允信沒想到,竟然是自己被求婚?
到頭來,竟然是自己……被求婚?
陸允信稍稍低頭,便能從她眼里看見自己。
小姑娘“陸太太”言畢那一刻,素來沉穩不迫、條理清晰的陸大佬腦海“嗡嗡嗡”,空白一片。
他想,自己是真的很幸運。
他不敢想,如果沒有遇見她,那個僅僅恰恰剛剛好的她,曾經爭執、離別、冷戰都默契合拍的她,那個哭、笑、一百零八般小情緒鮮活的她,自己現在會是怎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