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唐國對南貿易的中間站,這里的商業活動是非常繁榮的,來往的人又很多,加上最近劉長頒發的自由進出令,這里的人流量更是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密密麻麻,在古代,齊國的晏子前往楚國,面對楚王的質問,曾說過“齊之臨淄三百閭,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
這話在當時或許是帶著夸張的成分,但是用來形容如今的濟北郡,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為了不影響這里的商業活動,劉長并沒有再搞那夸張的儀仗,穿著也很是樸素,穿的也僅僅只是金銀編制的錦衣罷了。
這對大王來說已經很樸素了,畢竟尋常大王都是恨不得將冕服黏在身上,不舍得脫下來。
在這些年里,從濟北走了很多人,前往唐國其他地區,而從其他地區也來了不少的人,到達濟北。因此,胡漢雜居的場面就這么形成了,加上這里原先就有的濃郁的學術風氣,使得很多來自塞外的胡人都開始引經據典,賣個東西都要扯出幾個典故來,假裝自己很有文化。
這一切實在是太對劉長的口味了
此刻,劉長就站在一個商販的面前,開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辯論。
“您不必擔心,我肯定不會賣您假貨,這可都是從云中那里帶來的帶你看看這條,這上頭的玉石,那可都是從西域弄來的我聽聞,陶朱公曾說商以信我們經商都是以誠信為本的您現在就買,我還能送一條”
劉長傲然的回答道“我聽聞,將欲取之,必先與之您表現的這么殷切,實在是令我不安啊”
那胡商看到劉長這番話,眼前一亮,“您也是個有學問的人啊我聽聞當初商鞅立法,曾立木為信”
隨即,兩人便開始說出各種典故來,話題已經脫離了賣東西的范圍,漸漸變成了信任與懷疑的哲學命題。
兩人仿佛大儒再世,也不管那典故適合不適合,拿來就用,什么奇貨可居,什么子貢贖魯人,不能說是緊扣主題,只能說是毫無相關。
兩人大戰,平分秋色,相見恨晚,不分高下,再往后,甚至都學叔孫通開始編造典故了。
看著面前這對“管仲樂毅”開展的經典大辯論,欒布的神色極為復雜。
“錢我出了家主,我們回去吧還有要事要辦呢”
劉長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商賈,只能結束這次的曠世辯論,“告辭,以后再戰”
劉長走在路上,忍不住跟欒布說道“這里的人都是些飽學之士啊,連商販都能說出這么多典故來”
“大王啊唉。”
欒布搖了搖頭,齊地多飽學之士,這不假,或許是因為圣人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學宮的緣故,這里的士子數量相當的多,墨家來到齊國,都能被他們同化,成為只會開口辯論的“做題家”,完全丟掉了機械等方面的能力。
可大王硬要說剛才的半個文盲是飽學之士,那欒布就不認同了,不過,沒辦法,誰讓大王也是這個水平呢。
劉長先后跟著數個大賢學習,奈何,他這個坐不下來的性格,讓他壓根就沒學到什么東西,處理奏表啊,寫寫信啊倒是沒問題,也知道不少歷史,知道一些典故,可研究經典,鉆研生僻字,談論過去的學術思想理論,那著實有些難為大王了。
在所有的諸侯王里,只有楚王和吳王的文化水平最高,能跟投奔自己的大賢們坐著辯論經典,不落下風,其余的諸侯王,都不咋滴,不過比自家大王還是要好一些的,畢竟沒有逃那么多課,上課時也不敢神游天際。
就這個水平說自己是荀子的再傳,張蒼的弟子,屬實有些辱儒了。
不過,想想張蒼的所作所為,在人品方面,兩人倒是一脈相承的。
荀子教導出的弟子們,能力都是有的,就是各有缺陷,這缺陷還都挺大的。
劉長是第一次來到這里,一路上都在好奇的看著周圍,時不時就要跑,好在欒布的老手藝沒丟,緊緊跟在劉長的身后,不給他逃走的機會。濟北郡的情況,才是劉長心里理想的社會,寬松的社會風氣,繁華的街道,來往散漫的人群。
當劉長來到了郡守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董赤畢恭畢敬的前來迎接。
“哈哈哈,許久不見啊,君無恙”
“大王,臣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