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戊來到了太學門口,看著士子們進進出出,心里感萬千,原先的他是最厭惡讀書的,甚至以捉弄讀書人為樂,在年幼時,他曾下令讓大父的幾個門客互相毆打,打到其中一人死去為止。
門客不從,他就讓甲士將其掛在樹上,用鞭子抽打他們,后來大父知道了這件事,想要毒打他、阿母哭著求情,為他受罰,挨了鞭刑。
劉戊是沒有受過被鞭打的滋味,直到這四年的徭役里,只要干活稍微慢了點,那鞭子就抽打過來了,他也不知挨了多少,要不是因為他身份特殊,每次病重都得到了醫治,他早就死在了徭役時。
剛剛挨鞭子的時候,劉戊只是想著要將這些鞭子打回去,在往后,他只是默不作聲,直到第三年,夜晚他撫摸著身上已經愈合的傷口,心里卻莫名的有了愧疚,原來被人欺辱,被人鞭打是這種滋味啊。
過去的種種,讓他悔恨難當。
他自己經歷了很多,看到了很多,他看到因為徭役有人被凍殺,廟堂雖然有補貼,官員也被責罰,可那補貼,卻還不如劉戊當初一次游玩所耗費的錢,他看到有人因為吃不上飯而主動要求徭役。
有犯了罪服徭役五年的人、整個人已經猶如骷髏,如死人般麻木,完全空洞,無法交談,無法交涉,只會聽從官員的命令,不斷的做事,做到他們死了為止。
劉戊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第一次明白了刑法的威力。
如今,他站在這太學之前,看著那些熱情洋溢的人,正歡聲笑語的結伴而行,沒有手持鞭子的官吏,沒有冷酷無情的甲士,沒有哀嚎的民夫,沒有倒地而死的囚徒,這是多么美好的一個地方啊。
劉戊深吸了一口氣,在幾個甲士的簇擁下,走進了太學。
太學很大,規模頂的上四價尚方,在長安城里,大概也是除卻皇宮外規模最大的建筑了,郊外有個北軍校場,可能要超過他,其他就沒有了。
里頭的士子們看起來都在忙著,也沒有來接待的官員,劉戊經歷了很多,倒也不懼怕陌生的地方,他直接找了一個人,詢問在那里進行報備,在那位熱情學子的帶路下,他很快就找到了報備的地方。
負責登記新生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聽力不是很好,一句話要重復詢問兩三次,若是劉戊原先的性格,肯定是要羞辱他一番的,可此刻,劉戊很是熟練的跟他交談,劉戊知道如何這樣的人交流。
因為他當初的同伴上就有不少類似的人。
那老者在得知劉戊的身份后,也是不由得一驚,抬起頭來打量著劉戊,含胡不請的說了幾句,劉戊苦笑著點頭。
甲士有些聽不清這老頭的話,可劉戊聽的清楚。
那老頭拿出了幾個木牌,放在了劉戊的面前,這些都是可以選擇的課程,分類非常的復雜,有墨,黃老,儒,當然,每一個都有詳細時劃分,還有樂,兵,陰陽,五行,醫,農
劉戊本來想拿個農家的牌子,可他忽然注意到了一旁的嶄新木牌,他拿起來看了看,「這個是做什么的」
那木牌上,寫著兩個字,「堪輿」
老頭含糊不清的說道「堪輿家仰觀天象,俯察地理,羅,日,玄,葬,形」
「就這個吧。」
老頭一楞,又說道「沒多少人的不好學」
「無礙,就這個吧
。」
很快,劉戊就找到了教學的地方,確實比較偏僻,都已經靠近院墻了,他站在門口,往里觀望,里頭只有三四個
學子,還有一位抖動著胡須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身材很短,眉毛幾乎連在一起,胡須卻很長,一說話胡須就會不斷抖動。
那人正賣力的說著,忽然看到門外站著人,他也不再說了,火急火燎的走了上來,一把抓住劉戊的手,「來的好,來的好,我這正講到了妙處,來聽聽吧,聽聽吧」
課堂里的幾個學子忽然驚醒,抬起頭來,看向了門口,眼神里滿是悲哀,好家伙,又一個倒霉蛋被抓住了。
劉戊還沒說話呢,就被那人直接拖進了課堂里,那人身材不高,力氣卻很大,甲士們狐疑的上前一步,那人又看向了甲士們,「哎呀,這么多人啊,來,來,你們也進來聽」
他又上前去抓甲士,那甲士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