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嬤嬤那番話,林容并不打算聽從。她雖只見過陸慎兩次,卻委實有點怕他,打定了主意,以后是能不見就不見。
她夜半抱著千崖客的書畫入睡,睡意闌珊時,仿佛瞧見一青衣士子徘徊于床邊,他沖她淺笑,語氣溫和:“怎么這么早就睡了”
林容忽然哽咽,她想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卻怎么也動不了,她想問問師兄,你現在在哪里,叫了什么名字,我好去找你。一個人在這兒,實在有一點孤單。雖然師兄你有點不著調,但咱們好歹是同門,一個鍋里吃飯的情誼。
可惜,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拼盡全力卻只吐出兩三個字來:“師兄,師兄”
青衣士子卻只笑笑,輕輕嗯了一聲:“我知道的,我知道。”
林容正疑惑師兄怎么忽然這樣正經起來,聽得這句“我知道,突然安心起來,心道,你這些書畫怎么打聽也尋不著,大抵是不怎么出名的窮書生罷了。幸虧我家里是干中醫的,便是些許皮毛,背得會幾本醫書,也能夠在這里養活自己了。哎,師兄啊師兄,畢業的時候,你跟我選調進一個單位,老師還讓你多照顧我,現在看起來,是我照顧你的概率大一些。
青衣士子仿佛聽得懂林容的心里話,笑著點頭:“好,那我等你。”
林容心滿意足,沉沉睡去。
這樣過了三日,倒是無人打擾,漸漸便到了送行江州長吏這日。林容這日睡得不好,直到天光大明這才醒來。她推開窗戶,見廊下不知誰弄來的銅甕,滿滿一大缸水,幾點青石,幾尾黑青游魚,頗為靈動。
林容心情大好,問小丫頭“這是誰弄了來的倒是怪有趣的”
小丫頭回“是虞嬤嬤今兒一大早命人送來的,說是蓄水,作救火之用。翠禽姐姐說這個銅甕太丑了,尋了青石、游魚點綴,勉強看得過眼去。”
林容笑“這個丫頭一向手巧。”
她轉頭,便見那邊水廊上鳳簫氣鼓鼓地走過來,翠禽提著食盒緊跟在后面,一面道“祖宗,都回了咱們院子了,你這幅樣子難道是給主子看的”
鳳簫回“主子看不著她們的臭臉”
二人走得急,轉過回廊,不料同林容撞了個正面,齊齊停住“縣主怎么起了您昨夜好不容易沒有夢魘,怎么不多睡會兒不過也好,奴婢剛好去廚房取了膳食回來。”
翠禽沉穩,鳳簫急迫,哼了一聲“取回來有什么用三瓜兩棗的,誰稀罕”
翠禽扯了扯鳳簫衣袖“主子面前,你少說幾句。”
不知是不是昨夜睡得太好的緣故,林容此刻還真有些餓了,她翻開食盒,見里面是一碗熬得糯糯的清粥,攢心八寶盒分乘著幾樣醬菜,她伸箸嘗了一口,點頭“咸了點,但是配清粥不錯。”
鳳簫本是氣鼓鼓的,聽得林容這句話,委屈得掉起淚來。
林容無奈,問“說罷,怎么了一大早的,怎么生起氣來”
翠禽搖搖頭,鳳簫卻一股腦全說了“奴婢們今兒早上去廚房領膳食,要個炸鵪鶉,說沒有,要個冰糖燉燕窩,也說沒有。我便問他們,怎么大婚那日鵪鶉也有,鱔絲也有,獨獨今日什么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