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那婆子正眼也不瞧我,說大婚那日有不錯,難不成日日都有姑娘拿話問我,也問不著,咱們兩原不相干的,我一時沒忍住,同她吵了幾句嘴,誰知道那婆子嘴巴里越發沒個成算起來。”
林容喔一聲“怎么個沒成算法,叫你們兩個氣成這樣”
鳳簫被那婆子氣昏了頭,一時轉過念頭來,那些話怎么能對主子說,囫圇道“左不過江州如何如何,雍地又是如何如何,一些不入耳的村話,主子不聽也罷。”
翠禽也道“縣主,你還不知道她的性子,往日在江州就時常同小丫頭打嘴仗的,除了幾個嬤嬤,誰也轄制不了她。”
她扶了林容進去,回稟“奴婢打聽過了,也不是廚房故意為難我們,實是雍州侯府的老規矩。她們同咱們不大一樣,什么時辰起灶,什么時辰上燈,都寫得清清楚楚,又不許弄小廚房。今兒實在也是咱們去遲了,也犯不著為難她們。不過也不妨事,咱們那煎茶的紅泥爐,弄些小菜還是不成問題的。”
林容向來清凈無為,來這雍地也是為了尋找師兄的下落,雖明知翠禽此言是在粉飾太平,卻只笑笑,不做它言“那就好”
等用過飯,曲嬤嬤稟告“縣主,二門外已經備好馬車。虞嬤嬤派了人道,送親使周大人返程江州,本應雍州屬吏送行。只是宣州初定,事務繁忙,君侯也抽不開身來,只好勞煩夫人相送了。”
明眼人一聽,便知是托辭,陸慎抽不開身,麾下的文武也無一人抽得開身嗎不過是不想而已,不把江州當回事,不把江州放在眼里而已。
林容沒有這種歸屬感,可是隨行的丫鬟仆婦,皆是垂頭凄凄然之狀。
出行的馬車,仍舊是林容來時乘的那四駕八寶車,只是翠帷華蓋、明珠簾統統被摘除,換上了醬紫色的粗布帷帳,也就只有四角垂檐上浮雕鳳穿牡丹紋,能一瞥昔日的奢華。
倘若是初時,翠禽曲嬤嬤必然憤憤不平,可是接連這一個多月的冷遇,便是脾氣最烈的鳳簫也只是默默扶了林容上馬車“主子,您慢點。”
登車而去,出二門,見街市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雖偶有軍士巡邏,渾然不像大戰之后的景象。
漸漸到了城外,這才見亂世的蕭索之態,路上行人皆是衣衫襤褸、瘦骨嶙峋,偶有臥倒的餓殍。
林容瞧了,忍不住嘆氣,曲嬤嬤忙放下車簾,寬慰“縣主,雍地已經算好的了。再往南一下,連年大戰,千里絕煙,人跡罕見。您歇息一會兒吧,到十里亭還得一炷香的時辰。”
林容到的時候,送親的長吏周如晦已經在十里亭恭候多時了。江州尚朱,雍州尚黑,周如晦此刻卻一身雍州黑色官袍,同林容見禮“臣拜見縣主”
林容驚疑“周大人為何著雍州服色”
周如晦,四十來歲,面有愧色“江州、雍州之間所隔豫州,已啟戰端。臣打算繞道回江州,故而喬裝做雍人打扮。”
林容放心地喔了一聲,揮手,翠禽奉上兩樽清酒“大人一路護送我北上,不辭勞苦,今當歸離,還請大人一路保重才是。請飲清酒一樽,以壯此行。”
周如晦未曾與這位舞陽縣主過多接觸,又念她小小年紀便遠嫁,心下感念,小心接過酒樽“臣多謝縣主。”
林容是喝不得酒的,她那一杯早就命翠禽換成了清水。
兩個人喝過了餞行酒,周如晦拿過一個包袱“縣主此前所說千崖客一事,臣多方打聽,只可惜所知者寥寥無幾。那日在五莊冠同通玄真人對弈,這才偶然發覺一張千崖客的棋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