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鳳簫闖進來,拍拍胸口“二門處守衛的軍士增加了一倍有多,連園子各處也有軍士巡邏。奴婢領著人去廚房取東西,跟那群軍士碰了個正面,個個兇神惡煞的,躲也躲不及,真真嚇死個人。”
又恨恨跺腳“冷不防闖到內院來,又沒個通傳,碰著我們這些奴婢倒沒什么,要是縣主剛在外面,沖撞了,像什么樣子”
晌午,林容正在敞軒里整理有關師兄的文集、邸報,杭卿便過來了,屏退了小丫頭,從大紅油漆盒端出來一碗黑漆漆的湯藥來“君侯今兒早上吩咐,命奴婢熬好藥來,叫夫人服下。還說,倘若夫人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再請大夫來瞧瞧”
林容命人接過來,腦子還沒轉過來,問“這是什么藥聞著味道,似乎有水銀,朱砂之類的我身子還好,沒什么病”
杭卿臉上有些訕訕,欲言又止,終是開口小聲道“夫人,這是君侯前日命人往道濟天師處開的避子湯,里面好些藥材難尋,一味藥引子也是難得,今兒湊齊了,便立刻熬好了給夫人送來。想來是君侯念在夫人年紀尚小,不想叫您受生育之苦。”
林容本也沒想生,可聽得這話,不知怎的,氣沖于頂,臉色發青,恨不得當場把拿碗藥給干了,好半晌才咬著牙問道“都是些什么藥材,這樣難得”
旁的什么大夫開的方子,也就算了,道士開的方子,又加了水銀、朱砂這種毒性大的東西,林容哪里敢喝這藥呢避孕是能夠避孕,這具身體卻不知受不受得了。
杭卿似乎知道林容要問,從袖子里抽出一張藥方來,雙手呈遞“奴婢也不懂這些,好些藥材都沒聽過,藏紅花、飛燕草、馬兜鈴這些好找,水銀、朱砂都是從道觀里帶回來的。只那味藥引子,要辰時的無根之水三大甕,這幾日下雨都是入夜時分,十分難得呢”
林容細瞧了一遍,越看越驚心,道“先放這兒吧,今日胃里燒得慌,等待會兒吃幾塊兒棗泥糕墊一墊,再服藥。”
服藥自然是將就溫熱時服下,放涼了藥性自然也就弱了。
杭卿卻也不反駁,道“是,這藥也傷腸胃,墊些好克化的糕點也好。”
又道“近來城里不太平,府里多加了幾倍的守衛,連著內院也時有巡視。我想著,這些年輕的丫頭,臉皮薄,出去走動也不好。這幾日,夫人打發人取東西,盡管叫那些婆子去就是。還有就是,叫丫頭們衣裳裙子也別亂晾,出入小心些。總之,這幾日難免要受些委屈了。”
林容垂眉,心里已經猜到,卻還是問“城里出了什么事”
杭卿道“城里倒還好,只是夏侯璋、董諱反了。夏侯府,就是前幾日夫人赴宴的那一家。不過夫人也不必擔心,君侯已經命人平叛去了。”
等杭卿走后,林容瞧著那晚黑乎乎的避子湯,一股郁氣梗在心口,坐了好久這才略緩了些,照舊在敞軒里整理書畫,把那些言及師兄的只言片語,挑揀出來。那夜沒關窗戶,好些叫雨淋濕了,這活坐起來很費時間。
不多會兒,翠禽悄聲推門進來,手上拿著幾包藥材“今兒上街上置辦東西,奴婢把鳳簫支開,一個人去買的,只有好幾味藥,伙計、掌柜都說沒聽過,您瞧瞧,可還湊得齊一副藥。”
林容這才想起來,她寫的那個藥方,好幾味藥材,是要明代才入藥典的,這時候這怕還沒聽說過,也并不知道可以用來做藥材。她略翻撿一番,挑了出來,堪堪湊得齊一副藥,吩咐“先用冷水浸泡兩刻鐘,再用小陶罐裝了,文火煎一個時辰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