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夜輕輕笑道:“讓我遠離京城的目的是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說,周大人心知肚明。貴妃在皇上身邊二十多年,前后經歷平王,福王,如今的一枝獨大,這份隱忍和心機,當真連男人都比不得。”
誰說不是!
周啟恒心中應了一句,自己對陸皇后還能擺擺譜,但對令貴妃…枕邊風是最最厲害的一股風啊!
周啟恒胖臉一動,明知故問道:“王爺到底想說什么?”
“貴妃能有今天,靠的是不爭不搶,靠的是皇上對她的寵愛,靠的是她生了一個孝順的兒子。”
孝順加了重音,周啟恒眉目間微微蹙了一下。
李錦夜看得分明,笑道:“獨獨沒有靠結黨營私,靠權臣,靠你周大人。周大人不妨設想一下,貴妃若心想事成,日后會如何對待周大人你?”
周啟恒“噗嗤”一聲笑出來:“到時候,我也老了,也是該告老還鄉,頤養天年了,大莘是年輕人的時代。”
“是嗎?”李錦夜往屋外看了一眼,將聲音壓得更低:“倘若她想來個秋后算帳呢?”
周啟恒臉色突變,當即厲聲道:“怎么可能,我為大莘辛辛苦苦,鞠躬盡瘁了幾十年,她能有什么帳要與我算?”
“貪帳!”
兩個字,像兩記重錘,狠狠的錘到周啟恒的腦袋。
李錦夜看著他,仍只是一臉讓人寒毛倒立的平靜,與周啟恒與他面面相覷了半晌,咬牙道:“王爺可別忘了,十官九貪。”
“十官九貪,可貪得像周大人那樣肆無忌憚的,古往今來也只周大人你一個吧!貴地府地下的銀子有多少,整個大莘的國庫只怕遠遠都比不上吧?”
“你…”
周啟恒又驚又嚇,又恐又怕,臉色比那鬼還要難看。
“她是不會隨隨便便與周大人算帳,可架不住國庫實在是虛啊,她兒子登位,事事都要用錢,這可怎么辦呢?”
李錦夜笑瞇瞇的嘆了口氣;“豬養肥了,沒了用處,只有用來殺了吃,周大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周啟恒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從牙縫里咬出一句話:“我兒子尚的公主。”
“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姓周,不姓李,周大人熟讀史書,自打炎黃開始,能有好下場的公主有幾個?”
李錦夜搖搖頭:“懷慶是皇上的心頭好,可不是她令貴妃的心頭好啊!”
周啟恒瞠目結舌地看著他,藏在袖中的十指,相互捏著。
李錦夜收了譏笑的神色,“周大人于貴妃沒
什么用處,于我,卻不一樣,倘若周大人愿意站在本王身后,本王必保周大人兒孫后代萬安。”
周啟恒沒有料到李錦夜鋪墊了這么多,最后的幾句話說得嘎蹦利落脆,連個遮羞布都懶得蒙上。
這種既圓滑又坦蕩的做派,讓周啟恒有一剎那的恍惚,仿佛眼前坐著的根本不是什么閑散王爺,而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
野獸現在向他伸出橄欖枝,是一念天堂,還是一念地獄,只看他如何選擇。
周啟恒摸爬滾打數十年官場,早已成了人精,不該說的話一句不說。
李錦夜當然知道適可而止四個字,他看了周啟恒一眼,起身淡淡道:“大人,此去山高路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大人若愿意,就來送送本王;若不愿意,那也沒有再見的必要,告辭!”
周啟恒看著他的背影,感覺到十根手指頭既酸又僵,關節也疼,好像是上過了夾板一樣,這是剛剛被他自己捏的。
兒子周允顛顛跑進來,“父親,王爺與你談了些什么?”
周啟恒看著他一臉懵的樣子,勉力笑了笑:“沒什么,明日一早,為父想單獨與公主吃個早飯,你去安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