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吧,快點跑吧
那聲音又出現在我的耳邊,催促我推開擁擠的人群,跑到遠處去。
“跳下來了,真的跳下來了”
“哎,警察打人啦大家快跑了”
“快跑啊,哈哈”
怪異氣氛持續著,腐臭味道持續發酵,人們的靈魂與良知在此時燃燒到頂峰,留下一堆灰燼。
人吶,都是畜生
陌生的道路,我回到高架上,視線卻無法回到那座大廈,畫面破碎了,一切都消失了,在我人潮中醒來,睜開眼。
“我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崩壞了呢”
總是拿沒有意義的問題來詢問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收回在那些與平常無異的路人身上的視線,我兩只手插進兜里,低著頭進入閘機口。
我要去“加工廠”
熟悉的地鐵,熟悉的擁擠,熟悉的喧鬧。
“小朋友,是不是該讓座啦”
“為什么要我讓座”
“我是老年人,尊老不懂嗎”
“我還是孩子呢,愛幼不知道嗎”
啪
這是耳光的聲音,在我的印象中,每次我乘地鐵的時候,都會在耳邊聽到這聲音。
不知何時,地鐵中擁擠的人群已經消失了,安靜地只剩下三個人,流著淚倒在地上的孩子,他正一只手捂著臉,倔強的牙齒緊咬著嘴唇,眼中只有不滿與疑惑。
我能聽到他的心聲。
為什么這個世界會是這個樣子
為什么我要活在這種地方
趾高氣揚地坐在位子上的老人,翹著二郎腿,傾斜著的雙眼不時以譏諷的視線掃一眼倒在地上的孩子,得意與驕傲寫在臉上。
我能聽到他的心聲。
我可是老年人,這年頭,誰敢惹我
當寂靜如同冰雪被消融,車里重新變得喧鬧,如同補充到低洼地的河水,讓一切保持平衡。
有人的地方,都是喧鬧的
“那老頭過分了吧,怎么還打人”
“你也知道他是老頭,你敢碰他么,小心被訛個傾家蕩產”
“那小孩也是怪可憐的”
“哎,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呢”
不知什么時候,我突然發現,原來地鐵上坐著座位的都是老頭,那一張張趾高氣揚的臉顯示出一種驕傲,或是對自己的“社會地位”,或是對自己的“存在價值”。
原來,當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是件這么令人自豪的事啊
當地鐵到站后,乘客如同潮水般從打開的門里涌出來,而我每次都被人潮推搡著在并非目的地的地方下車。
“這里是哪”
沒人回答我,甚至是沒人對我投以半點關注,我只是個奇怪的人,站在閘機口徘徊著的可疑分子
跑吧快點跑吧就在你的前面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