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幾個鄉紳員外豪商,齊齊笑道“縣尊是高升,是喜事,好事,可不興嘆氣,把福氣再給嘆出去就不大妙。”
左懷在南安這幾年,縣令當得頗為平易近人,還有幾分道家無為而治的意思在,與南安豪強相處時沒有出過太嚴重的矛盾。
當然,最主要是南安飛速發展,大家光賺錢就賺不過來,也沒有力氣搞些亂七八糟的麻煩事。
相處得好,自然顯得親近。
任程偉坐在桌前,面無表情,心中有些不自在。
來之前,他也和同窗打探過,左懷乃太傅公子,為人風流浪蕩,貪杯好色,這等樣人當官,想來也是個糊弄事的。
可他這一走,滿城的鄉紳們盡皆討好,還弄了個萬民傘,弄了個百姓苦留的戲文出來。
他最看不起這等人,奈何人家父親位高權重,自己若想安安穩穩地當好這一任縣令,還真不好太過得罪他。
哎,沒想到讀了這么多年圣賢書,竟要被逼對一個紈绔曲意奉承。
任程偉估摸著時間,默默捏了捏酒杯,在腦子里想了兩個祝酒詞,干巴巴地敬了左懷一杯酒。
左懷很給面子,一口喝干,笑道“南安就盡數托付與任大人了。”
說著,轉頭沖身邊圍坐的鄉紳瞪眼,“你們幾個,可要多多幫襯著咱們任大人些,少生是非。”
周邊鄉紳齊齊應是。
任程偉也含笑點頭,心中卻更是不悅,真以為自己也是那等貪腐之人
他苦讀十數年,一朝金榜題名,只望今生能有幸名留青史,絕不會與人同流合污。
任程偉咳嗽了聲,正想提點這些鄉紳幾句,就見一群鄉紳個個安靜下來,齊齊轉頭看向后面。
“海王到了。”
不知誰說了一句,桌旁眾人不自覺都有些肅穆。
杯盤相擊聲斷絕。
竊竊私語聲消失。
他當時與這些人碰面時,那種漫不經意地審視和輕視,此時此刻,一絲也瞧不見。
便是左懷這么個從來低頭看人的貴公子,都收起隨意從容的神態。
紅色的燈籠越來越近,任程偉一眼看到方若華,登時從心底深處浮起一絲憤怒。
一個女人
他聽說過這個女人。
商戶家不守婦道的小婦人,收攏了一群賤民,說白了就是個女賊頭子。
何德何能,敢如此耀武揚威
任程偉臉色略有些陰沉。
他不是個不會掩蓋自己心思的人,往日與同窗,同僚相處時,并不會把自己的好惡都顯露于外。
甚至沒少虛與委蛇。
但在南安,他堂堂縣太爺,對那些勢力根深蒂固的豪強大戶客氣些也到還說得過去,面對一個夫家早因為牽扯大案落魄的女人,何必還顧忌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