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倚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師兄,眼睛里含著一抹輕愁,如煙如霧,就如窗外的雨。
“師兄,你小心點。”
“哎。”
柳潮生貓腰伸手抓住床下的一個大編織袋,輕輕拖出來,又抓了一把藥粉灑了進去,系緊口袋,拎在手里,推門而出,回過頭看了看柳絮“我給你熬了藥,等稍微涼一些就喝,等你喝完我便回來了。”
“我知道。”
柳潮生在門口一甩手,細細的蛛絲千刃長索網從他袖子里飛出去,封閉住柳絮的門戶,在細雨里看,完全無形無跡。
雨水打在身上,柳潮生只覺得冷得厲害,心口好像有一簇火焰一點點向上鉆,著火的同時,心外頭又好似包裹了一層堅冰。
冷熱交織,難受的厲害。
他溜著邊角,也不坐車,步子卻飛快,一步能抵常人七八步,遠遠一看,好像在飛,手里的編織袋有半人高,他拎著卻輕如鴻毛。
一路穿過街市,柳潮生的腳步忽然一頓,眉眼間忽然冒出無邊的戾氣。
方若華一只手撐著雨傘,另一只手還拎著一只被捆得相當結實的母雞,慢吞吞穿過雨霧而來,視線好像沒有落在柳潮生的身上,又好像附著在他的臉上,脖子上,胳膊上,心口處。
她發現了
柳潮生的手卻不自覺抖了一抖,猜疑止不住地往腦子里鉆,心中的殺意滾燙,燙得他目中幾乎要落下淚。
殺了她
師妹身體不好,媛兒還未找到
方若華腳下的步子非常穩,卻是如芒在背,雖然對方低著頭,貓著腰,圍巾護住鼻梁,但她還是認得這人。
不過是白天去打探了下房子,怎的殺意這么重如今這世道,難道真到了因為一個眼神,兩句話就殺人的地步了
方若華的目光漫不經意地掃過編織袋,聞到一股濃郁的藥香。
藥材似乎隱藏著什么味道,味兒太雜,一時分辨不清。
柳潮生渾身緊繃,右手緊緊捏住自己的柳葉刀。
“柳葉刀,雙飛燕,并肩齊出閻王殿,便是敕令三更死,鬼神束手,無常哭”
柳潮生腦海中忽然響起以前太奶奶愛唱的童謠,身體不禁顫了顫,手掌一翻,柳葉刀縮回袖子里,一掌劈向方若華的后頸。
他的速度極快,掌風凌厲,輕重拿捏得也妙到巔峰,方若華重他這一掌,一準半天醒不過來。
不要以為恰到好處地打昏一個人很容易。
這一刀卻落了空。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輕笑,柳潮生猝然回頭,就見方若華貼著他的面而立,嬌俏的美人面瞬間變成一頭吊睛白額虎,血盆大口猛地吞了他的頭。
柳潮生栽在地上,恍惚了半天才回過神,抬眼一看,漫天雨霧,老虎沒了人也消失。
他本能反應先去拽編織袋,一拽拽到手里這才松了口氣,怔愣半晌,猛然躥起擺出戒備的姿態,轉頭四顧。
雨霧中一片凄清,除了雨水和斑駁的樹影,再無其它。
柳潮生按了按頭頂上破破舊舊的帽子,緊緊抓著編織袋,迅速消失在巷子里。
方若華一手拎著雞,一手拿著一包燉雞料,并沒有受到剛剛意外的影響。
陰冷的雨夜,她只想吃點熱乎乎的雞湯而已。
借用了下民宿老板的廚房,等方若華手起刀落,干凈利落地殺雞,燙毛,清理干凈,連垃圾都打包扔垃圾桶,短短時間內廚房就又變得整潔明快,老板不禁露出驚疑不定的眼神,看方姑娘的表情有點古怪。
“肯定是懷疑老大是哪里來的兇殘女殺手。”
花灑笑瞇瞇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