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燈火通明。
街邊賣烤串的,賣紅薯的,賣各種雜物的小商販一堆,手挽著手逛街的小情侶成雙成對,好一派安詳的鬧市景象。
柳潮生把陶哥往椅子上一推,自己也坐下,拿藥瓶在陶哥鼻子前面一晃,等了幾秒,看他還是沒動靜,冷笑道“你信不信,我能用竹簽從你的鼻孔插入你的腦子,一滴血都不會留,不解剖,絕對沒人知道你的死因。”
陶哥猛地坐起身,臉上浮現出一抹斯斯文文的笑來,眼睛明亮。
他有張娃娃臉,臉上不笑好像也帶著笑,溫柔可親,任誰看了都覺得這是個單純善良的好人,很容易讓人有好感。
不等柳潮生追問,陶哥就笑道“哥,當初你到劉哥這兒來,我一看你就認出來了,這不是我妹子照片上的人嗎所以我雖然不知道您老人家的真名真姓,但還是交代手底下的弟兄,好好安頓您老人家,您自己說說,兄弟我有沒有對不住您的地方”
陶哥聲音清亮,臉上每一處紋路都顯得特別真誠,他說話的話也真誠。
方若華看了半天,都沒看出半點破綻,如果不是本來就知道這是個什么樣黑心肝的人,恐怕便是她這個老江湖,也要被忽悠過去。
柳潮生表情有點麻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陶哥的話語打動了,靜靜地盯著手指,輕聲道“說說,你怎么知道我認識眉心有蝴蝶紋身的女孩兒,你認識她”
陶哥笑了一下“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我記得我有一回去寧州金水那邊辦事,路上我的車拋錨了,就在道邊找了個汽車旅館住下,順便修修車,沒想到碰見了個熱鬧。”
“是有個從s市過去的老板,被人玩了一出仙人跳,要把他剝光了衣服照裸、照,管他要三十萬,當時就有個女孩子從南邊走著過來,那女孩兒十六七歲,長得真漂亮。身后背著個背簍,手里提著一把只有手掌大小的彎刀,她過來二話不說就把玩仙人跳的那幾個小子給轟走,救了那個中招的老板,身手是真好。”
“我一向喜歡交朋友,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個高手,我就捎帶了她一段路,在路上看到了那姑娘隨身帶著一張照片,我本來都不記得了,可一見到哥你,馬上想起來,實在是那姑娘給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陶哥說話時,神態顯得很輕松,表情拿捏到位,很是從容不迫。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看到他的模樣,絕對會相信他是個只說實話的實誠人。
柳潮生落下一滴淚,落到他的手腕上。
陶哥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媛媛已經死了。”
奪警車出逃,狂奔一路,柳潮生終于冷靜下來,接受了這個現實。
陶哥身體一僵,努力讓自己放松,可不安還是從心底深處開始蔓延。
柳潮生抬起頭來看他“我們家有一種藥,服了之后會氣息衰微,瀕臨死亡,身體上生出難看的瘢痕,甚是恐怖。這藥我們家也不常用,常用就沒用了,通常是面對絕境的時候才用來賭一把。”
一般人見到那么惡心的病癥,第一反應都是躲得越遠越好,要是他們被抓住囚禁,使出這一招,多半能僥幸脫身。
可柳家人大部分時候用不到這樣的招數,一旦用到,必是遇見非常危險的情況。
“剛才我給那兩個孩子用了藥,你見到他們第一眼的反應就不對,你的表情說明你曾經見過那樣的癥狀,那樣的情況,你當機立斷,連猶豫都不猶豫,就要把他們兩個都殺了。”
陶哥閉上嘴,一言不發。
柳潮生眼淚滾滾而落,落到眼前的羊肉串上,輕聲呢喃“你見到過媛媛,見到過媛媛用藥,還知道那藥是假的,你,或者你們殺了媛媛”
陶哥心念電轉,無數念頭蒸騰而上,他卻收斂了臉上所有的表情,并不反駁柳潮生,只是道“沒有,我們沒殺她,活人才有用,死人沒有價值,我們是做生意賺錢的人,不是殺手。老哥,你不能把我們想得太惡毒,那對你,對我們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