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和月如果落到東廠手里,恐怕是不可能活著了,不僅如此,整個張家都要受到牽連,她無力幫忙,只能盡可能的將自己家撇干凈。
申屠川的唇角輕輕揚起:“若是像你說的那樣,你們自會無事。”
季聽松了口氣,感激的上前一步,還未開口說話,便聽到他繼續道:“你真是長大了,如今竟也開始相看夫婿了。”
他這句話頗有長輩的味道,季聽在他面前沒有之前那么緊張了,半晌笑彎了眼睛道:“督主當年對我的救命之恩,我還沒親自謝過,如今既然有緣遇見,還請督主受我一拜。”
說著話,她便盈盈跪下,毫無警惕心的將頭頂暴露在他眼前。只要用了內力輕輕一擊,她便會因為頭骨震裂而亡。
申屠川的右手漸漸繃緊,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當初是我失誤,才會讓你跌入湖中,怎好受你大禮?”
“是我調皮,自己掉入水中的,不關督主的事,督主這么說便是折煞我了。”在他的手掌要打向她的腦袋時,季聽笑著抬起頭,申屠川平靜的收回了手。季聽沒看出他的不對,只是將脖子里的紅繩往外拉,一直紅繩上掛著、又在她衣衫內藏著的東西便露了出來。
是一塊碎銀,時間久了銀子沒以前那么亮堂,上面的一些棱角也消磨得一干二凈,一看便知道是長時間握在手里把玩過的。
申屠川看著這塊碎銀,眼神中出現一分波動。
“當初掉進水里時,我便一直攥著這塊銀子,心中祈禱有人能救我,結果你……督主大人真的跳下來救我了,所以從那時起,我便將這塊銀子當作護身符,一直帶在身上不離身,轉眼已經是七年了。”季聽說著,臉上顯露出懷念之色。
這塊銀子她戴得太久,父母已經忘了銀子的由來,只知道自家女兒有個怪癖,整日里非得戴一塊碎銀子在脖子上,只有她還記得,當初若不是這銀子的主人,她或許早就命喪黃泉了。
她的頭再次低下:“多謝督主大人當初的救命之恩。”
申屠川垂下眼眸,抬起右手面無表情的朝她的頭頂揮去,卻在即將碰觸到她時看到她脖子上的紅繩,手上的力道幾乎條件反射的卸了。季聽只覺得頭頂刮過一陣風,她疑惑的抬頭,便看到了申屠川的手。
“季小姐的謝意,我已經收到了。”申屠川說著,那只手便自然的扶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季聽點點頭,剛要說完后方就傳來一陣騷亂,她忍不住要回頭看,申屠川淡淡道:“太臟,沒什么好看的。”
季聽奇怪的把頭扭回來,剛要問他是什么意思,耳邊就傳來一聲利刃劈過什么的悶響,片刻后四下便寧靜了。季聽頓時渾身僵硬,許久之后她看向原本騷亂的地方,此刻那里只有一片紅色的血跡,旁的卻什么都沒了。
她突然一陣反胃,忍不住扶著涼亭的柱子干嘔起來,把胃里的東西都吐干凈后,一方干凈的手帕出現在眼前。季聽難受的道了聲謝,接過手帕捂住了嘴。
“不過是一點血跡,便難受成這樣,若是見了更多,豈不是要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申屠川聲音溫和中透著薄涼。
季聽吐完十分虛弱,直接在涼亭內的石凳上坐下了,半晌才有力氣同申屠川說話:“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見這么多血,失禮之處還請督主見諒。”
“說明父母將你護得極好,”申屠川淡淡開口,“能擁有這樣的家世,是你的福氣。”
明明是沒有什么情緒的話,可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好像滿是諷刺。季聽疑惑的看向他,沉默一瞬后問:“剛才的動靜是……”
“不過是東廠尋常做事而已。”申屠川看向她。
季聽想到那攤血,胃里又是一陣反胃,連帶著對申屠川也升起一股恐懼,可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太過英俊的緣故,她每次心里害怕時,看到他的臉又會稍微鎮定。季聽糾結半天,最終還是將脖子上的銀子取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