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楊炯成了悶嘴的葫蘆,李谷這個作主人的也不是街頭那些喜歡看熱鬧的幫閑,朝廷正在用兵之際,他手頭的重要大事著實不少。
李谷捋了捋胡須,仰起臉瞥了眼一直伺候在一旁的堂后官,那堂后官本就是李谷的心腹,得了暗示之后,便揚聲問楊炯“不知楊公此來所為何事”
“哦,是這么回事,范相公命下官來請教一下李樞相,高麗的李相公行文到政事堂,催問糧草軍器等物。”楊炯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那也是一絕,張嘴即出,異常順溜。
李谷一聽就知道,楊炯已經被他此前的傲慢無禮所激怒,放著正事故意不說,卻扯起了閑篇。
李谷的心腹堂后官接了眼色,隨即下了逐客令“請楊公轉稟范相公,軍器糧草之事,我家樞相正在緊密籌辦之中。
楊炯也懶得和李谷多說廢話,當即起身,拱手行禮后,甩著袖子,走了
李谷讓楊炯反常的舉止給鬧糊涂了,這是要鬧那樣,難道說,范質真的是閑極無聊,故意派楊炯前來消遣于他
不可能啊,李谷瞇起兩眼,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過了幾天,李瓊接到了一個極壞的消息,他的嫡孫李安國,不僅強行搶走并侮辱了良家民婦,更重要的是,居然被京畿巡檢司副使給抓了個現行。
李中易帶兵離開開封不久,朝廷便以加強帝都安全為由,下詔新設立了京畿巡檢司,隸屬于御史臺,負責統籌開封城以及所轄諸縣的街面治安。
從職權范圍上說,李中易曾經任職的開封府,哪怕權力再大,也無權干預京畿巡檢司的工作。
要知道,有權風聞奏事的御史臺,一貫只看皇帝的眼色。皇帝使眼色讓咬誰,御史們就會像瘋狗一般,撲上去把那人撕成碎片。
只是,自從先帝駕崩后,首相范質通過手頭掌握的人事權,先后在御史臺內安插不少他的門生。
李瓊就算是混得再挫,也是先帝托孤的政事堂八相一,京畿巡檢司連個招呼也不打,公然抓了他的嫡孫,哪來的這么大膽子
“阿耶,如果不是我的一個老部下就在京畿巡檢司里當差,只怕是至今杳無音信。”李虎愁滿面的望著李瓊,心里別提多憋氣了。
想當初,太祖健在的時候,李瓊可謂是威風凜凜,聲勢逼人,別說抓了李家的嫡孫,就連李家的貓狗都沒人敢惹。
如今,還真是虎落平陽遭犬欺,李瓊人坐在政事堂里,親孫子居然被抓了都不知情,如果說這背后沒有內幕,打死李虎都不會相信。
“三郎啊,還是咱們家的七娘有遠見啊,竟敢冒死逃家出走,也不肯嫁給豪門世家的無能之輩。”李瓊望著面現慚色的李虎,不由慨然長嘆,他出生入死幾十年好容易積攢下來的家業,將來很可能要靠七娘子此前的壯舉,幫著綿延光大了。
“阿耶,要不您去求求范相公,請他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放安國一馬”李虎畢竟心疼自己的親兒子,眼巴巴的望著李瓊,兩眼一眨不眨。
李瓊悶悶的冷哼了一聲,眼瞅著老實巴交的李虎,到了如今這步田地,竟然還沒開竅,他恍惚間眼前猛的一黑,差點一口氣背過去,再也緩不過來了。
李虎發覺老父親神態不對,被唬得不輕,趕忙奔上前,扶著李瓊的腰身,連聲召喚下人去請御醫。
李瓊緩過勁后,厲聲喝道“老子一時半會還死不了,請什么御醫,都給老子滾回來,免得出去丟人現眼。”
李瓊被扶到榻上,狠狠的喘了幾口氣后,看著依然一臉懵懂的李虎,不由悲從心中來,“七娘子若是個兒郎,該多好啊”
李虎老臉猛的一紅,他就算是再老實,也知道老父親對他是恨鐵不成鋼的氣惱。
“阿耶,您知道孩兒老實得沒救了,該怎么做,你吩咐一聲也就是了。”李虎懊惱的摸著后腦勺,他的個性就屬于堅決的執行派,李瓊指東他絕不會朝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