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老太公轉念仔細一想,漸漸有些明白了畫韻的心思,折猛和折勇雖然都是老折家的后起之秀,卻畢竟頂著個家將的名聲,并不是正經的折家血脈。
和李家軍不同,府州折家出自于黨項的折掘部,整個家族的基礎性等級制度,乃是通行于黨項族幾百年的部曲家將制度。
部曲制,上承隋唐之制,其本質是私有奴隸制。說得好聽一點,折勇和折猛都是家將,難聽的話是家奴。
基于不看金面看佛事面的邏輯,畫韻在老折家的地位盡管并不低,卻依然改變不了其中本質,她不過是個奴婢而已。
家將娶了奴婢,他們所生的兒女,依然擺脫不了是奴隸的身份,其生殺予奪,皆掌握在家主的手上。
更可怕的是,按照黨項族的規矩,女奴包括女奴的女兒,家中的男性主人都有資格隨意享用。
近幾十年以來,盡管折老太公已經作出了很大程度的調整,以適應他們老折家臣服于大周朝的現實,但是,很多丑陋的異族習性,依然擁有旺盛的生命力。
折老太公一念及此,不由暗暗感嘆不已,李中易只有兩個入室的門生而已,可李家軍卻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如臂使指,叫往東絕對不敢朝西。
可是,他們老折家有名有姓的義子或是家將,少說也有好幾百,這才支撐起了府州是折家的府州。
義子或是家將,這些人不過是名義上好聽一些罷了,歸根到底還是家奴,也難怪畫韻不樂意嫁給折勇或是折猛。
畫韻一直忐忑不安的盯著折老太公的臉色,她發覺,老太公不僅遲遲不發話,臉色也是越來越陰沉。
她心底里一陣發寒,慌忙跪倒在了老太公的腳前,顫聲哀求道“奴婢錯了,不該心思太大,一切聽憑老太公處置,只求老太公饒了奴婢這一遭。”
折老太公在心中暗暗一嘆,畫韻名為婢女,實則是被當作閨女養著解悶的。這么多年的嬌養下來,又是他身邊的頭牌侍婢,在眾人的寵溺之下,難免有些心高氣傲,瞧不上家將也就絲毫不令人感到奇怪。
只是,折從阮始終存有一個疑問,畫韻究竟是早就看上了李中易身邊侍妾的位置,還是接了竹娘的信才動的心思呢
“老夫有話問你,如有半點隱瞞,你曉得厲害滴。”折從阮故意板著臉恐嚇畫韻,逼迫她必須說真話,不容她稍有欺騙。
畢竟,當親閨女養了這么久的畫韻,如果連真話都不愿意和他說了,留之何用
真要是那樣的話,折從阮絲毫也不介意,將畫韻隨便賞給某個殘疾的老家奴,任其自生自滅。
“回老太公,奴婢絕不敢說瞎話欺瞞于您,是竹娘說她懷了身孕,她還說還說是花娘子的意思,為了咱們折家的長遠打算,想讓奴婢跟過去侍奉好色的那個人”畫韻戰戰兢兢的算是勉強把意思表白清楚了,折從阮卻越聽越覺得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