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被喂了一顆葡萄，爽口多汁的甘甜從舌尖蔓延開來。姬曄冷著臉不說話，過了許久，才突然問了她一句：“你怨過蕭后嗎？”
宋悅一愣：“怨？怨什么？”
“是她剝奪了你選擇的余地，在你出生后便偽裝了身份。只是欺君之大罪，等你長大成人，就算想公布身份也由不得自己了。若不是秦雪，不知你會不會瞞我一輩子……你分明不用活得如此辛苦，用不著三番五次讓自己陷入險境，也不用被關在這一方天地，沒有自己的自由時間。可一旦身在皇帝之位，便要犧牲掉自己的一切，換取天下平安，百姓康樂。”
姬曄捏起了第三顆葡萄，指尖卻不自覺用大了力，將葡萄夾得破裂。
“以前，我只覺得男兒就應當保家衛國，就應當擔負起肩上的責任，萬死不當辭。所以見你沉迷煉丹，用各種借口推托早朝，甚至在市集上抓了柳懷義……”他渾然不覺指尖的冰涼，“后來，見你勤于政事，養心殿夜夜燭火不熄，又覺得你太過勉強自己，擔心你的身體。思來想去，或許還是以前我對你的要求太過嚴苛，才讓你如此拼命。”
宋悅怔了怔。
皇叔這是在……內疚？
“不論是她還是皇叔，我都不怨。皇叔光顧著心疼我了，難道我在宮中錦衣玉食過得不好么？若我生來就是公主，雖然也衣食不愁，可沒這樣好的待遇。”她故意笑道，“再說皇宮里就不自由了么，我在這兒是皇上，每天處理政事是忙，但好在有大司徒和相國兩位賢臣分憂，也算自在。”
“但有這樣尊貴的身份……你此生的婚嫁，算是徹底耽誤了。”姬曄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反正她也不想嫁人。
“不過，我會想辦法的。給我五天時間。無論如何，婚姻大事不得耽誤。”姬曄帶著沉思起身，鄭重向她承諾了一句，便恢復了原本的沉穩嚴肅的，拂袖而走。沒等她挽留，一轉過前面的花壇，身形便被層層疊疊的樹影擋住，消失不見。
宋悅：？！！！
想辦法？想什么辦法？他要對她的婚事做什么？不會是想方設法給她塞些亂七八糟的男人吧？？？這樣放句不清不楚的話出來，簡直讓人更不放心了啊！！！
姬曄走后不久，一身華貴織金綺的男人帶著溫和的笑容踏入了涼亭之中，見她面前擺著的小桌，掃一眼桌上的桂花糕和一些色澤漂亮的水果，似乎明白了什么，卻故意問道：“皇上單獨讓微臣前來，是談公事，還是私事？”
宋悅暗道一聲老狐貍，連忙夾了塊雞翅放進他面前的碗里：“今天不談公事也不談私事，朕只是閑情逸致上來了，想邀個人一同賞賞美景。”
“這是……？”他看著碗里金黃色微焦的烤翅，有些訝異。
“我親自做的。”宋悅特意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一面又推了推手里冰涼的茶杯，“還有這涼茶，選的都是降火的草藥，輔以鮮花薄荷調味，帶有清冽花香。泡茶的水也是甘露和新鮮的千揚水，在放涼的同時還特意加了些干凈的雪，喝起來冰涼爽口，清香陣陣，要不要嘗嘗？”
司空彥雙眸輕輕瞇起，洞穿人心卻又溫柔得讓人無法戒備，無奈而輕笑：“又缺銀子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知道她對他圖謀不軌，卻甘愿上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