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商遠深一步淺一步走下樓,她也不耽擱,立馬閃身進了房間,拿走了他剛換下的一套破損的外套。又從窗子跳下,悄無聲息飛到院子里,牽了兩匹馬。
半夜,果不其然,客棧外有了細碎的動靜,被追了幾天幾夜的宋悅自然一聽就知是魔宮的獨門步法,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了傍晚順走的商遠的外套。
剛想推開商遠的房門,對面的門卻自己打開了,商遠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見她一身他的打扮,已經明白了幾分,震驚之下,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這是何苦?!”
他明白,他早就被魔宮記恨上了,可這個半路結識的兄臺,或許有什么難處才不以真面目示人——他跟這件事一點關系都沒有,為什么要替他頂這個風險,為什么要救他的命?
只要這位兄臺穿著這幅打扮出去,就算不易容,在如此漆黑的夜中也足以成為魔宮人的目標,他是在用命換他的命!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咯。”宋悅拍拍他的肩膀,笑瞇瞇道,“我算過了,這里路程剛剛好,只要你能騎馬,就一定能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安全回到秦國。”
“這不是一點銀子的收買就能說通的,你在回避我的問題。”商遠第一次如此認真堅定,目光灼灼望著她的雙眸,仿佛是在試圖從中辨認什么。忽然,他的眼神有一刻變化,似驚,似疑,似千言萬語,“你、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宋悅第一反應就是點了他的穴,讓他無法出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他說出那個名字,“點穴的效果約莫是一個時辰,放心,沒有后遺癥。”
她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見它仍然完好地貼在臉上,才放了心,把僵硬著身體的商遠扛起,跳窗而下,無聲無息落在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上。
兩輛馬車就這樣在夜幕中分離,一輛往東,一輛往西。她坐在向東的那輛上,把商遠藏在了草垛堆里,故意掀起了車簾一角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向外看,果然,在露出商遠的衣服之后,魔宮之人便棄了西邊的馬車,盡數向她包圍而來。
宋悅放下車簾,無意間與草垛里視線灼灼的商遠對視一眼,見他死死瞪著自己,有些奇怪:“我這是好心救你,你反倒還不高興了?”
商遠的眼神中折射出些許復雜,忽然流出淚來。
他居然如此遲鈍……
他第一次恨自己幼時不曾學過武藝。
接下來,與預料完全一致,宋悅穿著他的衣服跳出了馬車,滾向道路旁的密林,原本圍著馬車的一大群魔宮之人全被她引開,但他們遲早會發現她不對勁。約莫一個時辰,果然有人折回:“被騙了,他和那個劍客互換了衣服!”
“難怪剛開始有兩輛馬車一左一右出客棧,我還以為是擾亂視線……快去追西邊那輛車,別讓他回了秦國!”
他似乎逐漸恢復了些知覺,小指頭能微勾動了,但仍不能起身,只如同魚肉般躺在草垛中聽著逐漸遠去的聲音,在捕捉到關于她的話時,心跳陡然變得極快,像是要沖脫胸腔。
一絲絲憂慮交織成網,變成了恐懼,他怕聽到他不敢想的結果,卻又不想放過任何一絲關于她的消息。
“為什么宮主不親自去,反倒把我們全派了回來……”
“商遠沒武功的,我們隨便一個人去都足以,只是宮主覺得那劍客雖多管閑事了點,卻是個難得的武林高手——你想想,宮主每每武功突破瓶頸而出關,哪次不是靠斬殺江湖新秀立威的?這個劍客也真是走背字,正好撞在了槍口上……等明兒一早,估計就會傳出風聲,一個劍俠有什么了不得的,還不是成了我們宮主揚名的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