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國十二年,初春,細柳吐翠,桃李含笑。
岷山城,在逐漸散去的晨霧中凸顯出鱗次櫛比的街坊樓閣。新的一天,一片祥和寧靜。
忽然,城南雙井巷的沈家老宅,傳出一陣雞飛狗跳的吵雜聲。
“你們……你們都別過來!否則……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身形瘦削,梳著兩條油光大辮子的女學生沈芪貞,揮舞著手中粗實的毛竹扁擔護著自己滿頭銀發的沈其儒。
沈其儒酒醉,五迷三道,不知眼前發生什么。
“臭娘們!識相的,給老子讓開,否則,別怪我們不懂憐香惜玉!”
說話的,是衙門傭兵頭子王六,他歪著帽領,齜著重黃的牙齒,一雙三角眼,不懷好意的瞟著沈芪貞。
“對!快滾開……”
“看樣子,還挺厲害的呢……”
“哈哈哈……”
七八個賊眉鼠眼的兵痞,一陣哄笑。
“你們……你們憑什么抓我爹?”沈芪貞義憤填膺,絲毫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憑什么?”王六挑著八字眉,指著沈其儒,一字一句道,“就憑,這老不死的,他,是,逆賊!”
逆賊?!圍著沈家看熱鬧的人,一陣嘩然。
“你胡說!我爹……我爹才不是逆賊!”沈芪貞在眾人的注目禮中,咬牙堅挺。
家中拮據,自己好不容易賣了一件繡活,拿了工錢出門去買米,宿醉未醒的父親獨自留在家中酣睡,怎么轉眼功夫,就成了逆賊了。
這些衙門的走狗,向來這樣無事生非,以此訛錢。
王六一抹嘴,冷哼道,“哼!剛才,衙門老爺巡例監察,路過雙井巷口。你這老不死的爹,渾身酒氣沒魂兒一樣沖出來,差點跌了老爺不說,嘴里還不干不凈的,說咱們老爺為官不正,禍國殃民!這樣的話都不算逆賊,那什么是謀逆?”
沈芪貞一凜。
她爹滿腦子忠孝仁義、家國天下,喝多了酒,是會借著酒勁說這些話來抱怨世風日下。
“我爹……那是喝多了,看戲文,瞎說的!怎么憑幾句瘋話就說他是謀逆了!”
“瞎說?呵,你跟我說沒用,大老爺可是氣壞了,指明要拿你爹,你有理,跟老爺辯白去,我們只管拿人!”言罷,王六一擺手,“兄弟們,上!”
“得咧!”得令,數個傭兵就擼著袖子,齜牙咧嘴的笑著,靠攏過來。
“不許過來!”沈芪貞閉著眼,揮舞了幾下扁擔
“啪!”
“哎呦!”
扁擔打中了其中一人,那立馬蹲在地上嚎哭起來,抬眼一看,滿手的血。
沈芪貞見血傻了眼。
王六見沈芪貞僵住,一扭頭,示意眾人上手。
傭兵們,一擁而上,七手八腳。
“你們放開我!”沈芪貞已經被扭住了雙手;而另一邊,似醒非醒的沈其儒,已經被拎小雞一般揪起來,五花大綁,他們又找了塊破布,塞住了他的嘴。
沈其儒本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秀才,年紀又大了,如今被人綁成個粽子,才徹底醒了酒。
見自己滿身綁縛的麻繩,沈其儒一個勁嗚咽搖頭,驚恐萬分,“唔唔唔……”
“爹……爹……”沈芪貞急了,卻不想,那把扁擔,被王六一把丟到她腳面上。
“啪!”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