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心里堵著的這口氣,那真叫想撒沒地方撒,看著蘇培盛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也虧得蘇培盛機靈,皮子又繃得緊,這才挑了個借口,趁著四爺發火之前就離開了四爺眼皮底下,徑自去正院那邊傳信了。
瓜爾佳氏染病,這禁足的責罰,自然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可但是,西小院改建這事,還是需要給正院福晉那邊通個氣的,而蘇培盛就是借著這個由頭從西小院逃出來的,一出了西小院的勢力范圍,他就感受到了春暖花開的幸福感,那小步子邁的,那叫一個帶勁兒,腦后的綴著一縷紅色流蘇穗子的辮子,一搖一搖地就好像裝了彈簧似的,這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般的輕松自在,隨他的心思,如果不是在碧池苑旁邊,他一不留神撞到了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宮女的話。
“你這個賤蹄子,走路是沒有長眼睛么,這若是撞到了府里的主子,那可怎么好
說,你是在哪里當差的,怎么這么沒規矩”蘇培盛如被人踩了爪子的貓兒似的一跳多老高的尖聲叫道,那瞧著蘭花指的手指頭都恨不得戳到那小宮女的臉上了,四爺賞下體面的那縷假胡子都被他吹得飛了起來,可見這位蘇公公現在的心情是多么糟糕了。
不過也不怪蘇培盛會這么生氣,這位隨著四爺一路風塵地從南邊回來,好不容易才抽空換上了一身嶄新嶄新的袍子,這才一從西小院出來就被兜頭潑了一盆不知道洗過什么的臟水,連差事都沒辦完就要去前院換衣裳,回去西小院那邊,還不知道四爺會不會收拾他,這換了誰,脾氣都小不了,尤其是他之前就已經在西小院那受了四爺給的委屈。
被他罵得抬不起頭的小宮女,瑟瑟發抖地跪在灑滿了污水的石子路上,磕磕絆絆地回答道“奴婢是花房伺候的粗使宮女小桃。”
不錯,來人正是被烏拉那拉氏和福嬤嬤視為廢棋的小桃童鞋。
打從她從木香的嘴里得知了四爺就要回府的消息,她就忙跑到了管事嬤嬤那里,一通打點,總算是在一個時辰前,順利地成為了花房伺候園子里花木的一名粗使宮婢,只是她這點子有點背,剛剛西小院的小文從花房叫了一幫子人過去西小院做事,而她則被嬤嬤安排了個清閑的活計兒,來到園子里給花木松土澆水,就在她郁悶不已的時候,她就很是好運氣的撞到了蘇培盛,更是將一桶混合了花肥的污水就那么華麗麗的澆到了蘇培盛的身上。
對此,她表示她可能是最近犯太歲了。
就在小桃魂游天外,為自己即將悲劇的人生默哀的工夫,蘇培盛如川劇變臉似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咬牙切齒地從嗓子眼里,溜達出了一句細碎細碎的話,“粗使宮女,粗使宮女像你這么莽莽撞撞的性子,哪里適合在園子里伺候當差,你現在就給爺爺滾去浣洗房上當差去吧”
說完,他就一腳踢開了在他腳邊打轉的木桶,繞過了跪在地上的小桃,徑自往垂花門去了。
別問他去做什么,他自然是要回前院去換衣裳了,他總不能頂著這身污水去正院見烏拉那拉氏,也不能就這么穿著這身臭烘烘地衣裳回去見四爺吧,頂著若干詭異的眼神,蘇培盛叫了王以誠兩兄弟去后院,頂替他的差事,一個往正院見福晉,一個去四爺跟前候差,便一頭就鉆進了房間里去大洗特洗了。
“蘇爺爺,您瞧這衣裳,奴才是給您送到浣洗上去,還是拿下去給您洗好了再送過來。”在蘇培盛房里伺候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太監,捧著那身臭烘烘的袍子和中衣,膽怯地瞪著一雙無辜的鹿眼,顫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