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開席,酒過三盞,小文小武瞧著凌柱眉眼帶笑的樣子,終于鼓足勇氣,很是忐忑地提出了要去軍營中歷練的想法。
“胡鬧,你們才多大年紀,正是該跟著先生苦讀的時候,軍營是你們這些小孩子能胡鬧的地方么,真是想一出就是一出”本來還笑吟吟地端著酒盞說話的凌柱聞言,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教訓的話,真是說來就來,也難怪凌柱會如此,他這把年紀才有了小文小武這一雙子嗣繞膝,比起尋常人家,自是要更加重視的,現在倆孩子突然提出要去軍中歷練,他要真是渾然不當回事,那才叫奇怪,何況他本人就是個文官,更喜好舞文弄墨的那套,也著實有幾分看不起那些粗魯的蠻夫武將,又如何能同意自家倆兒子這種看似玩鬧的想法呢
這也虧得小文和小武考慮得周到,所以凌柱一發火,伊爾根覺羅氏就接茬了。
她淺淺笑著,先丟給兩個小兒子一記眼刀,隨即又對面露懼色的小兒子點了點頭,暗示兩個小家伙兒不必太擔心,這才不緊不慢地開腔勸道“何必如此疾言厲色,孩子不懂事就慢慢教,你瞧瞧,咱們爾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這上桌還沒有說上幾句話呢,你就這樣板著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喜歡咱們家出嫁的格格回門呢”
說著,她又半真半假地對著爾芙笑了笑,安撫道“你阿瑪就是個糊涂蛋。”
爾芙也是淺笑回應著,“阿瑪也是擔心弟弟們的安全,雖說現在咱們大清朝境內四海升平,沒有戰事,但是這進了兵營就是一只腳踩在戰場了,戰場上刀劍無眼,阿瑪會如此動怒,也是因為擔心弟弟們。”
有了爾芙和伊爾根覺羅氏先后打圓場,凌柱也不好太揪著這事不放了,不過他也并沒有改變自個兒的想法,打定主意是不會放兩個小兒子去軍營歷練。
戰功赫赫,看似風光,可是誰人能看到那些人前風光的將領身上有多少暗傷舊患。
這伊爾根覺羅氏雖說也是出身簪纓之家,但是到底是嬌養在閨閣里的女子,并不能真正理解到戰場上的危機重重,而作為從小看著堂叔伯馬革裹尸長大的凌柱,卻是發自內心地抵觸從戎一路,這也是為何他會舍棄家中傳下來的那些人脈,一頭鉆進文官陣營的原因。
也許有人會說凌柱膽小怕死,不算大丈夫,可是在凌柱看來,只要能好好活下來,那比那些虛名和尊榮都強,如果不是爾芙在成為他養女之前就已經跟了四爺,他甚至都不想讓爾芙和皇室扯上半點關系,昔日鈕祜祿氏一族在朝中如何風光無限,連培養出元后的赫舍里一族和康熙帝的母族佟佳氏一族都要禮讓三分,但是現在呢,鈕祜祿氏一族不說是徹底落寞下來,卻也比不得曾經的風光了,這就是因為和皇室扯上關系的原因,比起戰場上的殺機四伏,那座恢弘壯麗的紫禁城里的主人,更讓人畏懼。
之前,小文小武沒有提出這個想要從戎的想法,他還沒有聯想到那么多,現在這年頭一冒出來,凌柱覺得入口香醇無比的桂花釀都泛著一絲苦味了。
好好的一場團圓飯,一下子就失去了味道,爾芙也知道這種事情,她到底是外人,不好多說,說得太多,興許還會讓伊爾根覺羅氏和凌柱認為她是希望小文和小武去沙場拼搏,最終成為她的助力,或者是成為她膝下弘軒等阿哥的幫手,所以她陪著伊爾根覺羅氏說了幾句閑話,待到時間差不多,便也就有些失落地回到了自個兒的院子里。
而她的心里,也不可避免的冒出了一個想法不論伊爾根覺羅氏和凌柱如何當她是親女,可到底不是血脈相連的至親家人,這倒也并非是爾芙這人沒良心,因為若是換做是她的親生老爸老媽,她說話不會如此瞻前顧后,即便說錯,老爸和老媽都會包容她,但是不是至親家人,有些話說錯了,難免會引起不好的連鎖反應,她不能不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