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這女人爭寵的手段都相差不多。
胡太醫是宮中侍候多年的老太醫,早就看慣了那些宮妃為了引起康熙帝的重視,借著肚子里的那塊肉作天作地的做法,他也不會那么不開眼地揭露出媚兒的身體并無不適的真相,干凈利落地留下一張滋養補身的方子,便直接隨著詩蘭離開了飄雪苑。
“既然沒什么大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咱們府里已經很久沒有好消息傳來,四爺看重你腹中這胎兒,你也該格外小心,尤其是要注意休息、補充營養,切莫多思煩憂,有什么想吃的,也別覺得不好意思,直接打發人去大廚房那邊要就是了,現在什么都比不上你肚子里的這胎兒重要。”知道媚兒肚里的胎兒沒事,爾芙雖然有些氣惱媚兒的大驚小怪,面上卻沒有流露出不滿之色,她坐在胡太醫坐過的繡墩上,接過宮女擰好的濕帕子給媚兒擦了擦臉,笑著安慰道,又陪著媚兒說了會兒話,等到跟著胡太醫去抓藥的茶花回來,這才領著詩蘭回到了自個兒的正院。
上房里,四爺正站在西次間的書案后練字,瞧見爾芙回來,微微挑了挑眉,卻也沒有放下手里蘸滿墨的筆,只是很隨意地問了句媚兒的身體,便將注意力放在了沒有寫完的大字上。
“你這阿瑪是真夠不稱職的,媚兒那丫頭辛辛苦苦地替你孕育子嗣,她身子不適,你不說去看看就算了,連多問一句都不肯,這要是讓那丫頭知道你這般漫不經心的,還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地折騰個沒完”爾芙隨著詩蘭去內室換了身衣裳,又取下發間幾件比較重的金簪步搖,邁步回到了西次間里,笑著調侃道。
“爺又不是太醫,爺去了,也治不好的肚子。”四爺淡定地落下最后一筆。
說完,他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淺笑,身子往后一仰地坐在了書案后的太師椅上,他從小就長在宮里,這天底下最會爭寵的女人都在宮里,他早就看慣了仗著肚子爭寵的宮妃,哪里會不知道媚兒的打算,他雖然沒有和爾芙從一而終的想法,也不反感身邊多幾個姿色上乘的美人作伴,但是卻討厭所有利用子女爭寵的女人,這和他小時候的經歷有很大關系。
初時他以為媚兒長在小門小戶,又不被阿瑪看重,興許真的沒有有經驗的嬤嬤在跟前提點著,遇到個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就擔心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事,有些大驚小怪,雖說不討喜,卻也可以理解,但是這種事,一次兩次可以,請太醫過來瞧瞧,也是無所謂,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次數多了,便是再沒有經驗的人,也不會總是這樣瞎咋呼了,何況媚兒每次瞎咋呼的時候,都是四爺在正院的時候,四爺便是傻子,也會發現這事不對勁了
“孕婦多思,可是不利于腹中胎兒。
即便你不在乎媚兒這個侍妾,也該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想想。”爾芙聞言,邁步走到四爺的身邊,低頭瞧著四爺剛剛寫好的大字,瞧著紙上墨跡未干的字,笑著勸道,她倒不是非要裝大度,實在是不忍心四爺這個男人在經歷喪子的痛苦,人心都是肉做的,雖然四爺看上去很是剛強,但是滿懷期待的子女胎死腹中、夭折,這樣的痛苦,沒有誰能真的不難過。
四爺聞言,神情淡然地點了點頭,卻也沒有想要去飄雪苑那邊看看。
因為他清楚,他這會兒心軟了,為了孩子退讓,但是滿懷野心的媚兒絕不會收斂,甚至還會蹬鼻子上臉,最終會越鬧越嚴重。
不過爾芙的好意和善心,他是明白的,他抬手將爾芙攬入懷中,兩人腿碰腿地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伸手抹了抹爾芙腦門上的汗珠子,有些心疼地低喃道“你就是太好心,她們卻在利用你的好心,這讓爺如何能夠放心地去外面辦差呢”
“你又要出京么”爾芙有些驚詫地回眸問道。
四爺笑著搖了搖頭,接茬道“沒有,只是不放心你,這府里頭的事情太多,爺心疼你。”說完,他低頭碰了碰爾芙的腦門兒,掩飾下眼底閃過的軟弱。
他實在不愿意讓爾芙看到他軟弱無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