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他的話,羅納德和凱里恩兩個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后者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前者卻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飛快看了兩個人一眼,薩卡斯基收回目光,視線往下落到自己握著的那支手,指間慢慢松開少許,靜靜看了會指縫間露出那截素白腕骨上的淤痕,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凱里恩,他們的軍醫是單純站在醫生立場,習慣性的對待病患一視同仁,因著她近些天低燒不退,在對待她的相關事件時,態度和西里斯號上其他人截然不同。
西里斯號全部軍官,薩卡斯基受傷之后對她的敵意一度達到臨界點。
尤其是羅納德,薩卡斯基的副官,也是事發之后反應最激烈的一個,他最忠心的屬下主張立刻關押行兇者甚至當場表現出要殺死她的意圖。
當時,薩卡斯基沒有徹底失去意識,半昏半醒間發生的事他有印象,比如說那些混亂
他受到攻擊,重傷他的這人立刻按響緊急事件按鈕,警報響徹西里斯號,很快驚動全船。
不過幾分鐘時間,軍艦上戰斗力最強的人員出現在艙室附近,破門而入之后現場一片混亂;薩卡斯基相信,他的副官羅納德和其他心腹目擊當時場面的瞬間,心情是一言難盡。
當然,他的麾下一如既往的忠誠,即使在眾人眼中他受傷應該算是意圖不軌的自作自受,他麾下的心腹們也還是首先將她劃分到敵對的那一面。
他傷得嚴重,這人幻化的利爪插入他的側腹,幾乎觸及內臟,凱里恩不敢冒險移動他,最后只能就近開始治療,也就是她的艙室。
他在她的床上接受緊急手術,失血過度而失真的聽覺收到無數雜音,他麾下軍官們殺意沸騰的怒吼,喬納森的質問,凱里恩檢查傷勢時的驚愕與慌亂。
混亂不堪的嘈雜里,他唯一聽不見她的聲音。
無論是羅納德他們險些對她采取行動的時候,或者喬納森逼問她事件經過,她始終一言不發,既不曾反駁辯解說出真相,也不曾反抗幾乎落到她身上的攻擊。
徹底昏迷之前,薩卡斯基命令麾下不許輕舉妄動,并且在麻醉藥起效之后死死扣緊她的手,任憑誰來攥都不肯放開,他把她留在身邊,不讓她離開。
他的舉動代表著什么,薩卡斯基相信他的屬下清楚得很,只不過,清楚是一回事,也會服從命令,但要打消敵意,短時間是辦不到。
直到現在,羅納德盯著她的眼神還是無比痛恨,連帶遷怒到提出要為她檢查的軍醫。
隔了會,許是從打擊之中回過神,羅納德的表情不再象之前那樣扭曲,就是瞪著軍醫的眼神兇惡不改。
為了避免凱里恩驚嚇過度,薩卡斯基只好揮手示意軍醫先行離開。
收到示意,凱里恩迅速抱著醫療器具逃命一樣撲向艙室出口,目送軍醫的背影消失,薩卡斯基這才壓低聲線,對著留下的副官說道,“前天交給軍需官的那件東西,去取回來。”
短暫的靜默過后,羅納德轉身去執行他交代的任務。
艙室的門又一次開啟,隨即闔上。
最后一點忙碌與嘈雜隨著室外副官遠去的腳步而消失,薩卡斯基動了動身體,小心為自己調整出較為舒適的角度,隨后半垂下眼簾,靜靜看向唯一留在身邊的這個人。
她睡得很熟,許是真的非常困倦,方才眾人的聲音只是叫她換了幾個姿勢,又在他不輕不重握緊卻不肯松手的情況下,她用自由的那支手扯走他蓋的被單一角,用它蓋在自己的臉上,小鴕鳥一樣恨不得把整個人藏起來似的,象個沒長大的孩子。
現在艙室里安靜下來,他松了手又小心扯開被單,她才不惱
他的視線停在她身上,從他半坐起身的這個高度看,他看到她半側的臉,一邊臉頰壓在被單上,睡夢里眉心微微皺起,疲憊的容顏襯著純白布料漸欲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