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內心的疑慮如積雨云般飛速堆積,薩卡斯基冷眼看著咫尺間這人,片刻過后又收起視線,目光環顧周遭一圈,嘴角往下沉了沉。
附近街邊幾幢建筑物內有住戶正透過窗戶悄悄看著他和她,想是先前被哭聲驚醒,現在更被街邊樹蔭底下的這古怪一幕弄得驚疑不定。
薩卡斯基甚至透過敏銳的聽覺,接收到來自旁觀者的細微騷動。
出于對詭譎場景的驚懼心理,此時偷偷觀察他和她的這些視線里漸漸帶出驚惶,薩卡斯基甚至不用想也能猜出,投過來這些目光的含意,以及居民們不安的由來。
深夜的街市上杳無人跡,茂盛樹蔭投下的陰影里,瘦弱的女人懷抱著空氣,加上不知哪里來的小孩子的哭聲
以上種種,簡直是絕妙的夏夜百物語題材,也更象鄉野巷間傳說艷鬼復仇的恐怖故事開端。
也或許薩卡斯基不知道,在普通人眼中他身邊這人存不存在,畢竟她的情況有些特殊,除了今晚來得古怪,在地底時消失得也太詭異,簡直象直接消散在空氣里。
薩卡斯基覺得,如果城鎮里普通居民看不見她,那么此刻,藏在窗戶后邊那些目光,就是正在看一個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深夜在街上徘徊順便帶著靈異現象的猜測。
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也就是他聯想到這種結果,面無表情站立的男人,從來以嚴謹端正形象出現在公眾視線里的薩卡斯基,海軍本部赤犬大將抬手理了理帽檐,藏在帽檐下方的一雙眼睛里,相當難得的滑過幾絲尷尬神采。
相信再過不久,負責城鎮安全的部隊會收到居民的報告前來查看,以馬林弗德城鎮居民的警戒心,理所當然會第一時間內向軍隊通報異常情況。
等附近巡邏隊出現,不必等明早,以他,海軍本部大將赤犬為當事人的深夜詭異事件,很快會引起各方的猜測與關注。
想了想,薩卡斯基皺了皺眉,到底也還是沒有出言打斷,雖然附近駐防部隊趕到這里,接下來產生的后續會有些麻煩,現在他卻也不怎么想阻止她。
即使麻煩,為她遮掩異常那種事為她也值得。
電光火石間心念飛轉,做出決定之后,薩卡斯基不著痕跡看了仍舊不肯分神的人一眼,嘴角抿了抿,無聲又自嘲的嘆了一記。
一生只為這人破過例,當年是,如今也是,可笑的是無論他做了什么,這人始終一無所察,也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罷了。
他先動了心,這么多年努力試圖去淡忘,結果到如今也忘不掉,終究是認栽了。
良久,許是她的安撫起了效果,小孩子的哭聲弱下來,還是抽抽噎噎外帶時不時打嗝,不過明顯沒有繼續魔音穿腦的趨勢。
孩子的情緒開始平復,她跟著松了口氣,也有空閑肯撥冗看他一眼。
手上的動作換了換,一手還是托著看不見的什么,原本拍撫的那支手卻換成護在應該是小孩子背脊的高度,接著她偏過臉,視線抬高些,也不說話只在眼神里帶出點詢問意味來。
被她水波似的溫軟目光瞥了眼,薩卡斯基的呼吸驀地一滯,一時竟險些控制不住心跳頻率,她的眼睛仿佛會說話對上這雙眼眸的剎那,心臟象是被握住一般,無法思考。
這一瞬間,更深露重的街市吹拂過的冷風似乎都變暖了些,薩卡斯基緩緩的瞇起眼睛,喉結不自覺的上下滾動幾下,她僅僅是看著他,就叫他象個毛頭小子那樣身體開始發燙。
危險的女人,和當年一樣。
她的眼神是最最致命的毒藥,用香軟又纏綿的假相包裹著,哄騙他不顧一切吞下肚去,明知道會有喪命的可能,也仍是無法抵御這種誘惑。
他想朝著她伸出手,用最大的力氣把這人狠狠禁錮在懷里,就這樣再不放開,如果她反抗就折斷她的雙手雙腳,把她關進暗無天日的密室,讓她永遠只屬于他一個人。
短暫的靜默過后,薩卡斯基垂下眼簾,遮去眼底幾乎迸裂而出的危險火簇,故作冷酷的開口,“你的行為已經引起居民恐慌,再過不久負責城鎮治安的巡邏隊會趕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