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含羞帶嬌,偎著父親道“父親謬贊。女兒原本再想不到的,且素來沒理會過這些,臨到事情半點兒都不懂。都虧是有嬸嬸提醒,就連給甄家添妝的物件,都是嬸嬸幫著一起挑的。”
林如海撫著她背笑道“原來如此。可見我識人明白,所托不錯。你章家嬸嬸承一言之諾,踐行無差,說待玉兒與待自家女孩兒一樣,果然就待如親生。”
黛玉道“嬸嬸待我,確實極好。”
林如海笑道“既這樣,那爹爹問你,倘若讓你跟你章家嬸嬸做一對兒真母女,玉兒可愿意”
黛玉聞言一呆,隨即歡然,問道“爹爹要讓我認嬸嬸做干娘,我做干女兒么”一語出口,又不好意思起來,低了頭,咬著唇,輕聲道“女兒這里再沒不好,只是也不知道嬸嬸樂意不樂意。”
這林如海原是怕女兒害羞,這才轉了彎把事情緩緩地問她,不想林黛玉一路岔到了旁處,又是這樣的形容情形,心里深覺有趣,嘴頭上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只說“傻丫頭,我說的不是這個,是另一樣。玉兒可愿意”
黛玉疑道“另一樣”忽而就醒悟過來,頓時紅飛滿面,耳赤如血,連雪白晶瑩的脖頸都泛出成片的粉色來。再與林如海目光一對,慌得扭了頭、別過臉,嘴里嘟囔道“爹爹好沒正經,不跟你說了。”說著就要往內室里跑,結果被林如海笑著攥住手,道“最正經的大事,玉兒到哪里去爹爹已經跟你章家望表叔說了,定了你回表哥,就是在你大伯父眼前換的信物。只是昨天下山,事情多,回來也忙,又要養神蓄力的休息,這才沒多說,到今天方告訴你。想來再等一會子,就該有人來向你賀喜了。”
這林黛玉聞言,頓時又驚又羞又臊她原就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再聰明剔透不過的。那日清涼山上眾人會文,林如海將眾人詩作抄出來送給她,其中與自己同輩之人所作的唯獨有章回的一首,當時就知道老父必有用意,只是不敢深思。不想林如海決斷得如此迅速,因此先是一驚。而自己的婚事坐定,少女心思,如何不害羞嬌怯。隨即又有自己順著父親言語,想到洪氏乃至表兄章回,自覺便有一股子活潑潑、止不住的歡喜從腔子深處翻涌上來,一時只臊得面皮滾燙、口舌干結,便有其他千般萬種思緒,也不知從何說起;又覺體酥腳軟,要非身邊桌幾支撐依靠,必定站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