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道“你不知道,林姑父給朝廷上了奏表,說要辭官而且就是為的病重,不堪職守,這才一定要朝廷改派了他人,他自己好安心保養。前頭因東府里事正亂,老爺初時也沒上心,這兩日接連有衙門里的同僚來,才知道是真事,就叫了我過去問。但你也知道,我打揚州回來時,姑父是真的見好了,辭官之類,更是半個字都不曾提。問我,我又哪里知道端底老爺沒奈何,只說再給揚州去信,看究竟怎的。”
鳳姐點頭,又問“那太太找你說什么也問的林姑父么”
賈璉道“這倒不是。雖然多少也有些關系。便是先前南下時候,處置折賣的先林姑媽名下的那兩個莊子。莊子上有幾房老家人,當時是自己要放出去。如今不知道怎的,又求到太太身邊的人,遞話說還想回來伺候原主。結果太太就來問我他幾個到底怎么出去的,后又扯到南邊的產業,只說那些田莊、宅子上到底都是多年的老奴,凡事還以體恤為上,就有什么錯處、做得不到的地方,也該多少包容著這不是沒來頭的話我又不知道究竟深淺,也不好多辯,隨口應承幾句,后面總還得再出去查看兩遭。”
鳳姐道“既是他們自己要出去的,現在又來歪纏,哪里有這樣放屁的事依著我,直接打出去才是二爺也太給他們臉了,這一向縱得,都敢到太太跟前鬧了。”
見她惱,賈璉反倒笑了,只說“太太也就是心慈。又想著到底是林姑媽原先產業上的人,好不好,總有三分香火。”頓一頓又說“既說到產業,倒正有個事要囑咐你我在揚州收攏的那兩爿店鋪,雖然是受林姑父和老太太一總的委托,這一番實在落了咱們自家不少好處。這些自然不能獨吞。老太太那里,前兒回來已是孝敬了,我想著林姑父那邊,也該要表一表心意。老爺明后天就要往揚州去信,不如咱們也趁便捎一份子禮,算是個道謝。”
鳳姐嗤笑道“二爺又哄我說笑按著你,老爺去信是問姑父安好,恨不得八百里加急,果真把咱們這些東西湊上去,還加急得起來二爺真要謝禮,不如等老太太那頭自聽說林姑父又有不好,老太太愁得什么似的,幾次問了太醫,收拾一箱子藥材物件要送到揚州去,總在明后兩天就上路。二爺既有心,東西拿來給我,兩下一道兒送去,又不打眼,也省了我的事兒。”
賈璉笑道“你打量著辦就是了。再有一個,給林妹妹的那份禮,記得額外加厚些。”
鳳姐斜他一眼,嗔道“我還能薄了林妹妹的東西多說的話”突然覺得不對,奇道“二爺怎得特地囑咐這句”
賈璉道“也沒什么。只是想著姑媽只留下林妹妹這一個嫡親的表姊妹,又這許多年都住在這邊,如今雖是家去、父女團圓,但對京里,不止是老太太,兩府人口多少都要有牽念。我們做兄嫂的,別的不能夠,送點子京城里頭的風俗物產表記,總是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