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忙問是何事,滿口說“莫說一件,十件百件也依得。”
王嬤嬤笑道“托了我,事情就在我身上,你這頭只管養病。身子好了,才能長長久久在姑娘身邊不是剛剛又勞了這一回神,可該累了。別再說話,躺平了寬寬心心睡一覺,這病說不得就去了一半呢。”便不許紫鵑再說話,與她喝了一杯熱水,又替她掖了被角,看她合了眼睡去。待等紫鵑睡得沉了,王嬤嬤方慢慢起身,悄沒聲地走到屋外頭。正好雪雁拿著針線笸籮一溜兒小跑躥進院子里來,看見王嬤嬤,張嘴就要招呼。王嬤嬤趕忙揮手叫收聲,接了笸籮,低了聲音罵道“你這蹄子跑什么莽莽撞撞的,仔細跌著。屋里你紫鵑姐姐好容易睡了,你剛才一張口,倘吵醒了她怎么辦”說得雪雁忙捂住嘴,看看屋里,然后提了裙子,踮著腳尖一步一步躡到里頭去。
王嬤嬤見她這樣,忍不住好笑,跟了進去。等雪雁在紫鵑床前看了一遍,才招手叫她到另一邊屋里,道“我剛想起些事體要跟伍大娘說。你看著這邊。只是有一樁,讓你紫娟姐姐安穩歇著,除了瞧病的大夫,誰也不讓來打攪。要是那人不聽,你就說是我的話,再不聽,就到姑娘跟前去分解。”
雪雁連連點頭,道“媽媽放心,我定把這門看得牢牢的。”嘟著嘴道“要是上半天有媽媽這句話就好了。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那么多事,人來人去一撥跟著一撥,竟半天都沒個完。紫鵑姐姐又好性,非得一次次起來。”
王嬤嬤就問“上半天都有誰來”
雪雁一個一個點出來“管衣服箱籠的宋媽,管車轎的平嫂子,原來家里二門上的崔奶奶,又有管供上燈燭紙張的李頭兒。再就是錢姨娘帶了一個專管外間金鋪子聯絡的蔡婆子,問姑娘屋里大小的穿戴首飾。紫鵑姐姐病中記性不比平日,連放冊子的抽屜都弄混了,打發我往姑娘那邊跑了兩趟呢。”
王嬤嬤嗔道“錢姨娘也是糊涂。這又不是什么急事。就緩一緩,你們幾個素日里跟姑娘的難道還能少了新鮮首飾玩意兒,難道還能跟她生氣不成下次再問到這種,你不要怕張嘴,只管擋了就是。”直說得雪雁滿心歡喜,當即脆生生應一句“是”。王嬤嬤又笑著低聲吩咐幾句,這才脫身走出來,往旁院尋伍垣家的去了。
卻說伍垣家的跟著林黛玉、陳姨娘、伍嬤嬤到林如海跟前議事,得了使喚,才剛從那邊院里下來,出來吩咐分派了人,正偷空來自家屋里吃茶。看見王嬤嬤來,慌忙丟開茶杯來迎,笑道“老妹子從哪里來我才得了一點子茶葉,恰你過來,正好一起嘗個鮮口。”便叫小丫鬟重新燒水倒茶。
王嬤嬤謝了,一會兒茶上來,吃了一口,笑道“可是老爺賞的茶姑娘那里吃到過一次,像是這個味道。只是姑娘稀罕,實在不舍得吃。”
伍垣家的笑道“哎喲喲,聽這一句竟是誠心打秋風呢。既這樣,你叫一聲好姐姐,我給你包一半家去吃個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