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重寫了這一回內容。上一章有修改,請連著上一章一起看。
章回聽到章望問話,雖早有預見,還是愣了一下,忍不住又說一遍“果然什么事情都瞞不過父親。”一面就自袖里掏出姜平的那封書信來,雙手呈給章望。說道“阿大和坦之投契,自己寫信怕說不清,央求坦之一并寫了信來說明。且這一次的事情,也是坦之從頭到尾,根梢底細都知道的清楚。我看他的信,確實有幾樁不方便的緣故,說出來怕母親、嫂子、哥哥戳心。”
章望聽他這番話說完,點一點頭,方接了信慢慢地翻看。但見那姜平信上開門見山,直說事非尋常,料定章回接了洪大書信必然疑惑,故而將壽家情形簡要演說清楚。原來這諸暨壽家,數百年的郡望名門,明帝時,族長壽諶更任朝廷領相,于是幾十年來壽家一貫為地方氏族之首。壽諶有二子,長子壽鏡深,次子壽祖明,二子皆是學問大家。只是壽鏡深學從揚雄張衡之道,壽祖明則酷好幽玄佛老,雖是親生兄弟,卻非同一個路數。再往下一代,壽鏡深之子壽鍇、壽祖明之子壽鉉,也各自師從其父,學問見識差得愈遠。然而兄弟之間親厚非常,連娶親都是永康姜家一母同胞的兩個姐妹也即是姜平姜坦之的兩位姑祖母。壽鍇和大姜夫人有一女一子長女壽琳,自幼與忠獻伯府定親,便是黃幸的三內兄王晷之妻;幼子壽班,現在云南永昌府保山縣任上。壽鉉與小姜夫人有兩子一女獨女壽蘿,嫁的白家也是諸暨望族、書香名門;兩個兒子壽芩、壽苕都在家治學,壽芩又受管博揚之邀,每月到青溪書院教學講書。當年壽鍇和大姜夫人從江寧往蜀中任職,不料江波無情,舟船傾覆。壽琳、壽班姐弟因年幼,被祖父母留在諸暨老家,反而逃過一劫,從此依附祖父母生活,實際由壽鉉、小姜夫人撫養成人。壽琳、壽班與壽茵、壽芩、壽苕既是兩重的親戚,又是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感情遠勝于尋常兄弟姐妹。因此壽琳知道壽芩的次女婚事不諧,方格外留心,更積極牽線,有意促成壽、章兩家聯姻;六月初見過了小姑王夫人和洪氏,就立刻寫了信給壽芩夫婦問訊。其時姜平恰陪妻子吳氏歸省諸暨,自然也少不得拜見姑祖母并表叔表嬸。壽琳書信到時,他夫妻正在小姜夫人跟前,聽說男方正是自家好友兄長,女方又是從小玩伴熟識的表妹,如何不替雙方高興。正有意促成,不想才一二日,就聽說壽芩已經替次女看準了夫婿,便是壽芩的親外甥、白太太壽蘿所出的第三子白瀚冰。姜平惋惜一番,也就罷了。又因白家老太爺年老病多,壽、白兩家唯恐有個萬一,議定了年內成禮入譜。結果七月初頭,白瀚冰忽然留書出走。白家人慌忙去尋,竟在城南普濟寺撞見其與壽芩的三女壽鶯娘相會。壽鶯娘雖一口咬定只是偶遇,奈何隨身搜出約定會面的私信,客舍里又有預備好的銀錢衣服的包裹。物證俱在,兩人這才說出早有情意,故一個逃婚,一個送行。
兩家頓時又驚又怒原來這壽芩膝下原有三兒四女,長子、次子、次女、三女是正妻喬氏所生,長女、四女生母姓蔡,另有一個幼子也是庶出。三女鶯娘與二女雁娘同出一母,年紀雖差了三四歲,姊妹間卻素來和睦誰能料想到竟然會有這番變故族老們開了祠堂正待處置,就聽這邊一片聲驚叫說鶯娘跳了荷花池,那邊白瀚冰跳起來搶了墻上掛的寶劍就要殉情抹脖子。嚇得兩家長輩魂飛魄散,救人的救人,奪劍的奪劍,直鬧得沸反盈天,才知到底愛子愛女心切,無奈只得應允了他二人之事。只是壽家一向最重長幼尊卑,更兼壽芩壽廣蘭端方古板,決計不肯亂了姊妹出嫁的次序,三女鶯娘年底就要嫁去白家,次女雁娘的親事便是火燒眉毛,再不得拖延。
章望看到這里,點頭道“原來如此。壽家肯默許姊妹易嫁,自然是因為想著有咱們家作底。偏偏就是六月底七月初,揚州那一番天翻地覆,多少了不得的事情鬧出來,我們家也跟范家定了親,諸暨那邊一時卻不能知道。”因向章回笑道“這個緣故,果然是不能讓你母親、哥哥并嫂子知道。就算你哥哥嫂子寬心不介懷,你母親卻是個最護短。要曉得壽芩竟把你哥哥當個遞補備用,別管他壽家什么聲望門第,頭一個就要看不上了。”
章回道“母親心疼哥哥,自然要為哥哥不平。何況我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哥哥原本就是無一樣不好的,豈是隨便什么人家都能挑剔得了的”
章望聽到這話,忍不住笑道“就這一句,你跟你母親還不都是一樣只是我們這邊親事談妥帖了,那邊壽廣蘭倒是要真為難。他若是個不挑剔的,次女的婚事也不會一直拖到這時節。如今堪堪只得五六個月,急匆急忙就要定親,怕是只能違心從貧民小戶、寒士低門里挑選,到底要委屈二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