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未眠,又徹夜駕馬奔馳,本就已體力透支,一整天下來,那么多事情充斥在我腦中,眼下又要強打精神與皇太極說清道明,我不禁太陽穴一陣刺痛。
“我知道你怪我,我沒辦法給你解釋,想必你也不想聽。”
“是因為父王之命難為是因為做事要滴水不漏你沒有錯,你做了最正確的事情,你可以將大妃一黨一口氣拉下水,可以讓準太子失寵,你是要成大事之人,這個絕佳的反擊機會,你不會錯過更不能錯過。你這樣做沒錯。”
我深吸一口氣,“是我想錯了錯以為起碼你會有一點仁慈”
皇太極沉默著看著我,不置可否,臉上覆上一層陰霾。
殊蘭傷痕累累的樣子浮現在我眼前,那種扼腕般的刺痛又一次襲來,為什么,到最后男人的斗爭,要靠女人來終結,要讓女人做他們博弈的賭注和祭品
他松開手,慢騰騰地倚在墻上,“有時候我也在想,我真的要去爭嗎”
“我行八,又非正室所出,額娘在時,未曾為我爭取到什么。葉赫,早已將我視為仇敵。在赫圖阿拉中,只有我一人。所以我想過,為何要爭。”
他啞聲問道“你知道我為何要爭嗎”
我的情緒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也煙不下,難受至極。我恍然覺得自己愚蠢,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觀念來決斷所謂的對錯,用我的價值觀來權衡他的所作所為。可這城中的紛爭,本就和我在現代所從事的刑偵工作不同。這里面沒有所謂的正義,沒有所謂的真相,從頭至尾就沒有對錯可言。皇太極亦是,他若有選擇,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我憑什么指責他呢我何苦把這份從現代帶來的道德觀念強加在他們身上呢
“因為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坐那個位子。”
他的眼神中有種不同往常的堅定,那樣熾熱真摯,仿佛累積了無數的決心。
我早就是知道結局的啊,本就不該有現在這般迷惘。正如拿破侖的至理名言一般,“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的抱負,從來就是那個能“一覽眾山小”的位子,而我是否真的對他奢求太多
“范箏箏,我不是圣人。”
皇太極的語氣有些低迷消沉,“我不可能顧及所有人,如果你要我對殊蘭負責,那好,我娶了她便是。”
他的話一字一句,那樣無力,心中的酸楚全部滿溢了出來。
他不再看我,徑直走到門口,我心頭一動,沖上去從后頭抱住他。
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勇氣,也許是我真的累了,疲于再奔波游走下去
“什么叫負責,什么叫娶她便是你不是說,你想珍惜姻緣嗎”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他在苦笑,“若等不來那一人,娶誰又有何妨”
他將手覆在我手背上,慢慢地推了開來,“我不能予你什么保證,只希望你信我,只需信我。”
只需信我簡短有力的四個字,這是他給我的許諾
他回過身來,在我額上落下輕如羽毛般的一吻,“你累了,好好睡一覺。”
看似平常的一個早上,對赫圖阿拉城來說,卻顯得有些非比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