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想起,姬蘭是與我一般年紀的,今年也有二十出頭了。在這個年代,二十出頭方未出嫁的姑娘,完全算得上是剩女一枚了。只是古人不稱“剩女”,只叫做“老女”,我無心一說“老”字,倒成犯忌諱了。
“怪我,嘴巴沒得牢靠。”
姬蘭也該放她出嫁了。接踵而來的事情,讓我一直忽略了姬蘭的存在。女人家的歸宿,便是男人,這是我來到古代后看明白的第一件事情。年紀大了,就算是找到一門好人家,日后的生活也會如履薄冰。從我入城起,她便一直在照顧我起居,六年之久,我不能再自私地留她了。
只見姬蘭的表情仍是僵硬在那兒,我不好再多說什么,面上就這么搪塞了過去,但心中卻將這件事情給記下了。
哈赤親征,動靜自然小不了。相比起六年前,初上隨軍時,舒爾哈齊點將時那懶懶散散的做派,哈赤卻是十分嚴肅得體的。會兵,點將,祭天行完每一個步驟后,才下令發兵。
我行在皇太極身后的隊伍中,一路之上,我的目光只牢牢鎖在皇太極身上,愣神地瞧著他騎在馬上的背影腦海里浮現起六年前他的模樣來。
那時候他只不過比我高出半個頭,蹄袖袍褂,衛郎清瘦。如今他的個頭早已躥得比我高出一個頭,要是平日不穿旗鞋瞧他,還得仰著頭,再加上近年來授命出征,筋骨強健,雖還是顯瘦,但一身的肌肉倒是一點兒也不差料。
“嘿,你瞧什么呢”
身邊一名正白旗的士兵正拎著韁繩朝我使眼色。
他笑得爽朗,皮膚略黑,長得倒還憨厚,“該不會是在瞧八阿哥吧”
我吞吞吐吐“沒咳,沒有”
“你也是新編進來的”
我這嗓子不便和人交談,怕是一開口就會露陷,又咳嗽一聲,“咳,是。”
“原來也是個新蛋子,怪不得了,”他撓頭笑了笑,“你叫啥名”
“范咳,武納格”
對不住了啊,我眼下實在想不到什么好點的男人的名字
“哦,武納格我叫薩木哈圖”
他向我伸出一只拳頭,烈日曬在他的臉上,他卻毫不閃躲地仰頭汲取著陽光。我從沒想過還能在軍隊中交到朋友,尤其像薩木哈圖這樣的陽光的大男孩兒。
于是我也笑著裝做合群地伸出拳頭,二人雙拳相碰,大約就代表著我們算是兄弟了。
跟他這么一碰拳,足足讓我半只手臂都碰麻了,力氣大的實在驚人,看來他真沒看出我是女人。
“你多大了”
他一清嗓子“年方及冠。”
我嗤笑一聲,他反問“你呢”
“比你大兩歲。”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瞧你的身板,倒不想上戰場的漢子,更瞧不出比我大。倒像嘶,倒像”
“咳,像什么”
他突然一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倒像個白面書生,哈哈”
他這一拍,又險些沒把我拍跌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