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一聲,“只是,不忍心看你這樣孤立無援。”
“范箏箏,就算是我混為一談。你想想你自己,你有老八了,憑什么還來要求我這么多”
“箏箏,我喜歡過你。”
“你不需要困擾,不需要為難。”他徐徐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樣,“我怕有些話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你留在城中,只會紛擾我的心思,”他扳過我的身子來,身上幫我捋著額前凌亂的發絲,“箏箏,以后你都會明白的。現在只需要聽我的話,我不會害你”
“事已至此,無須再爭了這三十幾年,我也累了”褚英瘸著腿,來到我身前,那目光里似是有千言萬語,“箏箏,不要再為我煩擾了。你還是走吧”
褚英,你留在我心里所有的回憶,我都會記得就算歷史忘了你,所有人都遺忘你,但是我不會我將那串良渚玉墜捂在心口。
行刑的那一日,皇太極一直陪在我身邊,他本是要去刑場的,卻推掉了一切。
“我沒有想到阿瑪會真的殺了他”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案前,皇太極過來抱我,“你打我,罵我,都好不要這樣,我很害怕怕你又做什么傻事出來”
“皇太極,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沒有看他,只是恍惚地說道。
“你說。”
“我不會再過問任何你們之間的爭斗,你要爭要斗都好,但是只有一個人,無論他日后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或是威脅到你了,你用什么方法都好,但是都不許傷害他的性命”
這是褚英最后的遺愿,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辜負他了。
“大妃她傷你一毫,我必要她還一丈,此仇我不得不報”
他咬牙切齒道。那日醒來之后,我便將喝下毒酒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皇太極。代善和阿巴亥,雖是統一戰線,但卻不可同日而語。皇太極想要為我報仇,沖著大妃去便是了。
“大妃是大妃,二爺是二爺。你就是把阿巴亥千刀萬剮,我也沒有意見。”
代善和褚英乃是同系血脈我必須要讓他延續下去
“我答應你。”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垂下眼簾道,“我絕對不會傷及二哥,但是大妃迫害你之仇我皇太極一定會記下”
“若是你食言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這是我對皇太極說過最重的話了,可是一想到褚英,一想到他為了我,把那個秘密隱瞞了那么久,一想到我一直誤解他對我的保護,一想到他的音容笑貌,我就是一陣陣錐心的疼痛。
我在這個世界上,不曾有過親人。若說真正讓我覺得像是親人一般的,就是褚英了,他就像我的哥哥,從八年前剛進城起,他就一直是我最堅實的依靠如今,他被處死,我怎能還心安理得地坐在這兒,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活著
他半跪在我面前,認輸道“箏箏,沒有什么再比你更重要。以前,我沒能為你做些什么,也未曾考慮你的感受。若我知道,大哥的死會給你造成這樣不可磨滅的傷害,我寧愿我從沒做過那些,寧愿害死他的人不是我”
“寧愿也已經發生了,不是嗎”我目空一切,這是第一次,生死離得我這樣近,令我這樣無力,“褚英的死你上諫的每一個人都是兇手。就如同害死舒爾哈齊一樣,你們只是在汗王心里撒下懷疑的種子,這顆種子卻長成了參天大樹。不是嗎”
兄殺弟,父殺子,歷史該會怎樣評說哈赤呢把他說成一個生性殘暴,毫無人性的奴酋可這一次次的內斗與流血,元兇又是誰呢
我望著滿目傷痛的皇太極,那么你呢坐上那個位置后,你也會變成這樣一個手足相殘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