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即便他不問,他也清楚她是為何而憂。
作為內秘書院大學士,他當然知道,從三個月前的登基大典至今,這奏章就不曾斷過,朝堂上也有多位要臣諫言要皇上充盈后宮,早立國本。
所以這次的冊封大典,除冊封了一后四妃外,還新納入后宮了幾位小福晉。
“怎么一個人在這兒喝悶酒?還不肯見任何人。”
范文程坐定后,也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
“心情不好……”
海蘭珠似乎對酒也沒什么興致,“本來是不想見你的……但想來想去,我好像只有你這一個朋友,若再不跟你吐吐苦水,我只怕快憋屈死了。”
“吐吧,要不大哭一場也好。”
范文程張開臂彎,“大不了我的肩膀借你靠。”
“有你這么跟師母說話的嗎?”
海蘭珠淺笑著擺了擺手,“在這酒樓大哭……我成什么人了?我只是原以為自己心很大,現在才發現,其實我的心很小,也會庸人自擾之……”
“你也知道……從他要做皇帝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已經注定了。”
范文程知道,與其說些空頭的話安慰她,倒不如讓她認清如今的現實。
“我這樣說,或許你能想得開一些……翻閱古今,從來沒有一個開國之君能做到守得癡情。為鞏固自己的皇位,政治聯姻也好,衍誕子嗣也罷,都是必而為之的事情。不借蒙古科爾沁的一臂之力,他坐不穩這個帝位;不立國本,難定人心……這就是是開國之君的無奈。”
“就是因為心如明鏡,才更是有種無力感……”
所以她才寧愿一醉解千愁……
海蘭珠搖了搖已經見底的酒壺中,有些氣餒地問:“不說這些了……你呢,又怎么回來這兒?”
“我和鮑大學士一道來此,與寧完我約好了一起小酌一杯。”
“是嗎?我聽聞他因為和張存仁的手下聚眾賭博,被罰削職,也不知如今在做什么?”
范文程嘖聲道:“還能做什么?他的脾性你也知道……皇上奪了他的職務,這下他倒可以放肆的游手好閑、飲酒作樂了。”
海蘭珠點了點頭,沒怎么在意,“呵,也是……”
“你若不介意,我讓他二人一道來問個安也好。”
海蘭珠想到皇太極不喜歡她與漢臣交往過密,遂避嫌道:“還是算了吧……時候也不早了,我偷偷嘗口酒就走了。再說,你們三人鬼鬼祟祟地來這兒聚頭,定是有事情要議的……”
話音未落,隔間外傳來幾聲爭執。
“寧兄,咱們還是不要硬闖得好——”
“二位爺賞在下個薄面,讓我進去見宸妃娘娘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