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多爾袞襲破江華島,俘得朝鮮王妃、王子、宗室、群臣家屬等七十六人。
多爾袞偕俘虜自漢陽而過,以備度漢江,途中特意來拜會了漢陽的守軍。
代善率軍迎多爾袞入城,又像模像樣地擺了盛宴相請。
多爾袞穿著戰甲入城,渾身的煞氣愈甚,席間一邊與代善對飲,一邊道:“朝鮮國王如今正躲在他的南漢山行宮里,禮親王猜猜看,他若在城樓上見到自己的妻眷子女被置于刀下,還守不守得住國君氣節呢?”
代善風輕云淡道:“這樣倒是簡單了,只怕皇上不愿挾□□眷相持,哪似大清國該有的氣度?”
多爾袞喝得上了頭,狠言道:“哼……也虧是皇上有那個耐心,若此戰是我統帥,我便將他們李家上下老小都拖至軍前,李倧一天不出城投降,我就殺一個,把尸首拋進城中,且看他能熬多久。”
海蘭珠聽得胃里一陣翻涌,臉色極難看道:“皇上也許睿親王這樣做?”
“當然不,皇上有旨,派我襲江華島是將他們給‘請’出來。殊不知我圍了整整三天兩夜,這群人也正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還期望著明朝皇帝會派兵來援救呢,哪里是請得動的?”
末了,多爾袞才咧嘴笑道:“娘娘可寬心,我只是酒后吐幾句狂言罷了,沒有皇上的旨意,這群家眷我是一根指頭也不會動的。”
“最好是如此。”
海蘭珠食不下咽,也沒心情再坐下去了,遂起身離席,回屋休息,近日來她極易乏倦,想是因為水土不服的緣故。
入夜后,海蘭珠覺得胸悶不已,遂出屋透氣。哪見多爾袞就在她的屋外站著,似已守株待兔多時了。
他沒有行禮,也未喊她的封號,只是倚著一棵松樹,仰頭對月道:“我明日就要走了。”
多爾袞這會兒卻不似之前在酒席上那般驁烈,眉宇間沒了煞氣,神情也柔和了不少。
“那就祝王爺一帆風順,馬到功成了。”
海蘭珠本能的對他有所警惕,正要離去,卻被他突然攔住,沒頭沒腦地就是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去哪?南漢山城嗎?”
她有些狐疑,卻嗅到他說話間濃烈撲鼻的酒氣,便猜到他約莫在說胡話。
“不是。”
多爾袞垂下眸子,吞聲道:“……去一個地方。”
海蘭珠不明所以,手腕卻被他握得生疼,推拒道:“還請王爺注意分寸,你我畢竟身份有別。”
又是這般的疏遠,多爾袞望著她雙目間的提防,仿佛置他于敵對,心中一股挫敗之感襲來。
“我不過想親近你,說幾句話罷了……你我雖算不上朋友,也不至于是仇敵才對。”
海蘭珠漠然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至于是敵是友,王爺可真的在乎?”
多爾袞悶聲一笑,倒也是他自作多情了,只怕她心中早已視他為避之不及的豺狼虎豹了。
“早有聞娘娘為四阿哥的腿疾勞心傷神,這趟隨征亦是為了尋一味珍稀藥材……”
她的瞳水一聚,多爾袞若有似無道:“不巧,我正好知道天山雪蓮的下落。”
這些日子,她派出去的手下已經快把長白山都搜了個遍了,然而卻沒能尋到半點兒天山雪蓮的蹤跡。海蘭珠也有猜測,如此普世難覓的良藥,會否早已敬獻給了當地的王貴。朝鮮王族中亦流傳著天山雪蓮的神奇藥效,如今兵荒馬亂,人人但求自保,王貴們將天山雪蓮當做救命藥藏匿了起來,也并非沒有可能的。
而多爾袞這一趟去江華島,所俘獲著皆是朝鮮的王親國戚,宗室之人,或許真的探得了天山雪蓮的下落呢。
她相信他的話不假,只是,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交易?他拿天山雪蓮要換取的,不知會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