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別有深意道:“娘娘行事一向滴水不漏,若真是緊張尋藥之事,一定會追問清藥的來路才對。”
言多必失,海蘭珠不愿多作解釋,干脆一路沉默。
乘騎一路行至漢江的入海口,碼頭已有船夫和一位梅勒章京在候著了,他們二人方下馬,只見那位梅勒章京就趕緊迎了上來,滿臉諂媚道:“恭候多時吶——王爺您可算是到了,小人已經都打點好了,王爺隨小人上船便是。”隨后便用朝鮮語同船夫支會了一句。
多爾袞點頭道:“冷僧機,待本王回了京,自會重重有賞。”
海蘭珠打量了那冷僧機幾眼,一張國字臉上留著兩撇胡須,顴高眼細的,面相上看著就很狡猾。她雖從沒見過冷僧機,但好歹也聽說了不少他的事跡。原先是莽古濟,這下他又攀附上了多爾袞,當真是會見風使舵。能做出賣主求榮之事的人,想必也非什么善類。
海蘭珠上了船,冷嘲熱諷了一聲,“睿親王的風頭可真是旺,連正黃旗的人也巴巴地給王爺做事。”
不光因為冷僧機原先為莽古濟做事,她一向對這類趨炎附勢之徒嗤之以鼻,這會兒自然也沒什么好脾氣。
“大家都是凡夫俗子,到頭來圖的還是榮華富貴。”
多爾袞毫不回避道:“我倒是喜歡貪婪之人,越是圖財,反倒越好控制。”
冷僧機倒也絲毫不覺慚愧,巧舌如簧地對答道:“娘娘有所不知,人言天高皇帝遠,小人雖是正黃旗,可這萬歲爺日理萬機,跟前的人一撥兒又一撥兒的,是人人擠破了頭,哪里輪得到我這個奴才獻殷勤?”
海蘭珠繼續諷刺道:“皇上一向任賢而用,怕是章京不夠賢能,才入不了皇上的眼罷。”
“娘娘這樣說,小人定當好好反省。”
冷僧機臉上陪著笑,下一句卻道:“不過這吏部管文,兵部管武,娘娘的那一幫漢臣又有幾人是忠心不二的?”
海蘭珠未開口,多爾袞已經撂下臉,先聲道了一句:“冷僧機,不得放肆。”
冷僧機一見狀況,立馬自己掌嘴道:“娘娘千萬別往心上去,奴才就是嘴巴毒,愛說些放肆的話。”
海蘭珠又豈會不明白他們這一個唱白臉,一個□□臉的戲碼?不過是想給她埋下懷疑的種子。
她身邊的漢臣,無非是在說范文程罷了。范文程是當今朝最受信賴的漢臣,內秘書院大學士只是個官職,作為皇太極的御前謀士,其勢絕非是普通臣子得以比擬的。
只可惜他們打錯了算盤,她對范文程的信任,不是旁人的挑撥離間能夠撼動的。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渡船已經駛到了對岸。
“我們到了。”
多爾袞頷首起身,伸手欲去扶她,海蘭珠拒絕了他的好意,攙著搖晃的船身站了起來。
“你想帶我來的地方,就是這個荒島?”
多爾袞收回手,振聲道:“這里是喬桐島,朝鮮廢王如今也藏身于此。”
海蘭珠望著眼前荒蕪的島嶼,還海天無際的湛藍水面,心緒倒也緩和了不少。她雖在遼東這些年,但能看到大海的次數屈指可數。說來可笑,上一次她面對這樣廣闊的海域,還是在雙島。
“我不信光海君和天山雪蓮,都只是偶然。”
海蘭珠有些迷惑,迷惑眼前的這個睿親王,到底有是幾句真話幾句是假話。
他神情間流露出的分明是真摯,卻用半帶玩笑的口氣道:“如果我說,我也一直在找天山雪蓮,你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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