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俄爾岱、馬福塔奉命遣送李倧返都,多爾袞看著浩浩蕩蕩的朝鮮群臣離去,總覺得心里有口惡氣未解。
他在海上被京畿水使截堵,雖然這幫人武藝不精,根本無法傷及他分毫,然而一番交手下來,朝鮮人一個個使得都是陰招狠招,分明是沖著他的命來的。
這倒不是最可氣的,最令他可氣的,是這幫朝鮮人壞了他的好事。
皇太極召集眾將,下令道:“而今朝鮮已臣服,也是時候除掉皮島這個大患了!朕要親自領兵,轉攻皮島!恭順王——”
孔有德出列道:“臣在!”
“攻明之戰無你不可,朕便指派你為大都統,即日起調令水師,水陸齊攻皮島。”
“臣遵旨——”
“至于朝鮮主戰派的要臣,就由豫親王前去收押,務必將其人押解至盛京,以儆效尤。”
皇太極指派過軍務后,眾人皆無異議,獨多爾袞忍不住出列陳情道:“皇上,臣以為就這樣放過了李倧,未免太手下留情了。”
“睿親王有何見地?”
“皇上如此做,無異于養虺成蛇,如今他李倧是走投無路才甘受次辱,過個十年八年,指不定又打起‘反清’旗號了,十年前不就是如此嗎?”
多爾袞抽了抽嘴角,語氣中帶著輕蔑道:“這朝鮮人的氣性,向來是假道學,朝秦暮楚之事他們還做得少嗎?我們驅軍百里,皇上親自率兵征討,只換得這區區一跪,未免太不值當了。若不能懲一儆百,朝鮮人該以為咱們是吃素的了。”
皇太極正有意試探多爾袞,于是問:“那以睿親王之見,如何才能懲前毖后?”
多爾袞心生一策,“皇上先前的訓誡,令我很是受教。打仗也好,治人也罷,都無外乎一個命門。所以我有個想法,當年先帝少時,也曾在寧遠伯李成梁府上為質,今日我大清國威日盛,亦當讓朝鮮王世子前去盛京為質子。如此一來,李倧絕不敢再輕舉妄動,也算是對朝鮮前頭違約背信的懲戒了。”
以王世子為質,恰恰打住了朝鮮的七寸,皇太極聽后十分賞識。
“睿親王此計舉重若輕,好計!朕準了!至于挑揀哪位王世子為質,朕就全權交由你來主持。”
“倒不必挑揀了,臣以為凡是已過幼學之年的嫡子,皆至盛京習滿文,隨滿俗,樹滿清正統,以曲突徙薪。”
皇太極滿意地點了點頭,“睿親王能有如此遠見,甚得朕意。”
眾將散去修整后,皇太極也正龍行虎步地往皇帳走去,多爾袞卻追了上來。
皇太極見了他,微一頷頤,“朕正好有事問你。”
多爾袞猜到了皇太極必定會質問他,于是不打自招道:“我是來向皇上請罪的。”
皇太極駐步,“哦?你何罪之有?”
多爾袞低頭,沉滯言:“……欺君之罪。”
皇太極耐著性子,穩坐在鹿角椅上,劍眉一揚,“有這般嚴重?”
“……正因事情嚴重,我才遲遲不敢通稟皇上。”
皇太極打量著多爾袞有些閃躲的目光,問道:“你白天不肯來大營復命,可也是因為此事?”
多爾袞點頭,“我怕先見到皇上,稟告了一路所聞后,皇上會無心戰事……”
多爾袞欲言又止的樣子令皇太極心生疑慮,他蹙額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多爾袞踧踖跪地,誠惶誠恐地答道:“昨日過漢陽扎營修整時,我聽聞宸妃娘娘病了,本該一早將此事如實稟告皇上,但是……”
“你說什么?”
皇太極一躍而起,揚眉眴目地問:“她生了什么病,病得如何了?可嚴重?”
“今日我離開漢陽時,娘娘仍是昏迷不醒……我隱瞞此事,皆因想盡快攻下南漢山城,還請皇上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