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仍跪在地上,皇太極卻根本無心責難他,急不可耐地便往外奔去,一路狂奔,一路喊道:“來人——朕要回漢陽!”
皇太極晝夜星馳,不到兩個時辰便趕到了漢陽。
漢陽的守軍不知皇太極會連夜抵達,還來不及接御駕,皇太極便一路直奔去了海蘭珠的寢屋,嘴上仍是氣急在罵:“禮親王人呢?朕讓他留守漢陽,他倒好,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卻給朕裝聾作啞!”
親衛追在皇太極身后,胡里胡涂地問:“那……可要去喊禮親王起來?”
“朕沒心思見他,朕要去看宸妃要緊!”
皇太極正是在氣頭上,他向來最擔心她的身體,之所以不讓她跟著去南漢山,就是怕沿路奔波,折耗她的精力。
他心急如焚地行至海蘭珠的寢屋外,見了守夜的護衛,也一臉慍容地訓斥道:“還有你們,朕臨走時是如何交代的?宸妃若出了半點差錯,你們誰擔待的起?”
護衛們齊齊而跪,“屬下罪該萬死——”
皇太極是關心則亂,這會兒瞧誰都不順眼,恨不得將所有人都訓一遍。
他細鼻嗅了嗅,發現滿院子里都是一股草藥味,皆是自屋中散發而出的,正要推門而入,恰好撞上侍奉的奴婢推門而出。
那奴婢手里還端著水盆,一見御駕,急跪在地道:“奴婢冒失,還請皇上恕罪——”
皇太極克制著內心的焦慮,含著嗓子問:“娘娘可好?”
“回皇上,娘娘還發著低燒,大夫正在里頭為娘娘發汗散邪呢。”
屋里蒸汽彌漫,皇太極放輕步子,借著昏暗的燭光緩緩靠近榻前,正在煮湯藥的大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皇上——”
皇太極做噓聲,示意他不要擾了病榻上人的清凈。
榻上海蘭珠面如紙色,淡眉輕顰,皇太極摸了摸她的雙頰,竟是格外滾燙。
皇太極攢眉,神情嚴肅地問:“你可給娘娘服過藥了?”
那大夫有些左右為難,“微臣實在不敢隱瞞,宸妃娘娘……一直不肯用藥。微臣只有煮些艾葉和花草,以沸氣為娘娘驅寒。”
“都燒成這樣了,不用藥如何能醫好!”皇太極有幾分荒唐。
“皇上息怒!并非微臣才庸,實在娘娘醒時千叮萬囑過,微臣不敢用藥啊……”
那大夫小心翼翼地解釋道:“皇上,娘娘懷了三個月身孕,胎位不穩,還需臥床靜養,這頭三月最是易滑胎的,微臣也不敢擅作主張吶……理氣通絡的藥方里免不了牛黃和紅花幾味藥,都無益害喜之人……”
聽見“身孕”幾個字,皇太極杵著呆愣了好一會兒,全然未將大夫后頭的話聽進去。
“……皇上,如果明日這燒還不退,微臣就再試試別的法子……”
那大夫還在滔滔不竭地說著,皇太極卻捉著他問:“你說……宸妃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可千真萬確?”
“是啊!微臣哪有那個膽子欺君罔上!”
聽了這個消息,皇太極一時不知該興奮還是該憂慮。
“……若是不用藥,可會有性命之虞?”
“娘娘的底子不好,經不起大病的折騰,如今又懷有身孕……依微臣所見,最穩妥的法子就是施針。好在娘娘也通醫理,白天微臣已經施過一回針了,娘娘也咬牙撐了下來……”
“好、好……”
皇太極半跪在榻邊,握著她骨節泛白的手,毫無血色的雙唇,疼惜不已。
“你先下去吧,今晚朕在這兒守著……若是出了什么事,務必隨傳隨到。”
“皇上放心,微臣一定不敢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