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3月,北京
南方繁花淥水時。
北京的冬天才剛剛松動,仿佛一夜之間,毛白楊高高的樹枝上掛滿灰綠的柔荑花序。
這里的毛白楊多是雄樹,花時的每天清早,樹下都落下厚厚一層雄花花序,發出濃郁的青馥氣味,踩上去沙沙有聲,十分柔軟。
毛白楊高大、美麗,樹干上密布星星一樣的花紋,是北京最常見的行道樹之一。
在明朗潔凈的晴天,映照著陽光與高遠的藍天,也是很好看的。
十八歲的李君嵐,穿著一套半成新的灰色列寧裝,是她自己做出來的,褲子不肥大,上衣卻頗長,好在她是高個子,約有一米六八的身高,穿著一雙半成新的手工皮鞋,踩著一輛女士自行車從市府大院出來,向北京機械廠的方向騎去。
路過一個四通八達的北京小胡同時,路邊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沒有帥得驚天動地,卻有一種特別的氣質,看著冷淡又矜貴,當漆黑的眼珠子直視著你,不容拒絕,還有他很高,和他說話要仰起頭,站得近了,交流久了,脖子會疼。
當他聽到自行車的響聲時,轉過頭,面無表情,眼中是純粹的冷意,可當他看清了來人,就好像是冰雪消融般,春暖花開般。
李君嵐見了他,高興的將自行車路過他身邊時一停,也沒有多說話,只是將車藍里的飯盒取了給他,又將他手里的空飯盒一收,放回了車藍。
這一交接,只有眼神偶爾交流一下,沒有說話。
接著她一蹬自行車,就是兩米之外。
“路上小心。”成熟男人忍不住出聲提醒一句,如果不是他目前情況不大好,他哪只是嘴上說說。
“知道,知道。你也快些上班。遲到又是事。”李君嵐拐彎時,一回眸,留下一句,就消失在男人的眼前。
對,上班,李君嵐她是1970年的初中畢業生,就是去年的畢業生,同年就被父親安排進了廠。
李君嵐在家里蹲了一年后,社會上開始了破四舊,全國開始了文化大、革、命,學生們開始了停課鬧革、命。
李父本就是市委宣傳部的干部,如今更是紅線上的大紅人,李母在婦聯反而開始不吱聲,對小閨女蹲著家里睡覺也是十分支持。
而李君嵐也不再心系于那些即將受破舊古董文物,不再孜孜不倦的去保護,她儲物空間里已經堆放著不少。
心態有所變化,沒有靈氣之物,她已經不是那么稀罕了。
就這樣子,李君嵐在家里呆了近兩年。
1967年10月14日,這個日子,在新中國的教育史上,是一個值得記住的日子。
那天,中ng中yang、國u院、中yangjun委、中yange革小組聯合發出關于大、中、小學校復課鬧革、命的通知。
此前一年有余,國家文化大革、命的爆發,所有學校的招生和課程運行均陷于停頓狀態,處在所謂停課鬧革、命時期。
這個通知發布后,自11月起,大部分中小學生陸續回到課堂,新生也開始入學。
李君嵐便成了初一的新生。
復課后,北京市實行的學制是小學六年1974年以后改為五年,當年該上六年級的同學戴帽在原來的小學讀初一課程,次年轉入各個中學與前一級同學同步,初中三年1971年以后逐步恢復高中,高中兩年。
之前的初一、初二、初三生,在復課后沒上幾天課,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后來響應主席上山下鄉的號召
被陸續發到陜西、山西、云南、內蒙古、黑龍江等地的生產建設兵團和農村落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