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一團亂糟糟,要是前一陣子,才體會到當家做主滋味好處的賈赦肯定要擺著老爺的威風來管管的,不說別的單單是邢氏把他寵愛的幾個丫鬟賣了這回事都沒完。
但是,出人意料地賈赦居然沒有追究黃臉婆的善妒,反而是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兩三天,然后再出書房的時候,猩紅著眼睛,咬著牙,把前來請安的賈璉嚇了好大一跳,然后賈璉就聽著自己老爺念叨著“扁毛畜生,你坑我”云云地沖出去了。
不過奇怪的是,賈赦氣沖沖地出去,回來的時候又是紅光滿面,還帶回了兩個千嬌百媚的小姑娘,當晚就收用了
這其中,最后賈赦如何荒淫的部分老祖宗略去了沒和寶玉說,但是大致經過卻是差不離的寶玉也不問老祖宗是怎么知道的,居然能夠好像親眼目睹一樣,連賈赦的神情、語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總之姜還是老的辣。但是再老辣的姜也是老姜,兒孫們大了,管是管不住的,只能說還能洞察府內的一些事兒,卻沒辦法阻止兒孫在前頭的舉動了,不然當初賈母也不會選擇分家這條路。
賈母一口氣兒說完,末了垂頭喪氣地說“今年你走之前還提醒我的,我原以為,你大伯再糊涂也應該曉得方子的重要性。卻沒想到,他曉得方子的重要了,可是他的嘴巴不牢,竟是什么時候被人套走了話、露了底都不知道給你寫信的時候,我又不敢說這些,只能盼著你快點回來。可是你才回來呢,怎么就能拿這樣煩心的事兒來給你添堵了”
寶玉給老祖宗輕輕地拍著背順氣兒“老祖宗,不氣,人家有心挖坑,即便十個赦大伯也會栽進去的。”雖然明知道賈赦貪花好色又見識淺薄并且智商不太高,但是寶玉也不能說長輩的不是,尤其老祖宗還是賈赦的親媽,如果自己實話實說了,多傷老祖宗的心啊。
“你不用安慰我啦,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是個什么性子我會不知道”被婆婆養歪了,從根子上歪了,怎么能掰得回來“我猜想,東宮那邊是早就知道方子的事兒了,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弄走方子的,總歸背鍋的是秦家人,你大伯那個傻的還以為哼,不過估計還沒琢磨透。總算,你那個老爺還不算太傻,被老大邀著去喝了兩次酒就發現不對勁了,還特意跑來和我說了情況。我叫他收好自己的方子,心里有個成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祖孫兩個總算是交換了信息,達到信息共享。
寶玉給大房那邊下結論“方子的事兒,八成是沒人能解開的,即便真的被解開了,也是一些賺錢的小道,不妨事。不過正是因為難解,恐怕有人會打我的主意幸好年后我就回淮安了,總歸有殿下鎮著江蘇,魑魅魍魎不敢太過放肆。”
賈母也點點頭“幸好幸好,幸好殿下與你投緣也是當初我們寶玉心善才結下的善緣。那么最近這些日子,你出門也得小心著點”
“這倒不必擔心,畢竟陛下還又因為要過年了,京城里戒嚴著,等閑不會有人動手。”倒是要擔心,正月里回江蘇,恐怕有人會迫不及待。
寶玉頓時生出了一種錯覺,自己大約現在就是一個香餑餑
“寶玉到底是不是香餑餑”這個命題暫時還不需要去論證,然后小富人家眼里的香餑餑稍微有些命硬,但是沒關系,有相貌、有出身的柳湘蓮、冷面二郎柳湘蓮,要定親啦
寶玉一臉懵逼才回京住家里兩天,我到底錯過了什么
讓我們把時間軸往前調一點入京那天,眾人分道揚鑣,最后陪著甄士隱去城北育嬰堂的,是家里沒啥人、也沒啥事的柳湘蓮。
柳湘蓮好歹也是京城人士,地頭還是認識的,熟門熟路地就到了育嬰堂附近。因為這兩人的組合太過奇怪,一個垂垂老矣的書生打扮、一個年輕力壯的富貴扮相從前也說過,育嬰堂一帶幾乎很少有陌生男子過來,故而,兩人靠近之后就被人圍觀了,再往前走一段,就遇到了巡邏的衙役,衙役過來詢問了一番,并沒有因為柳湘蓮是正五品的云騎尉而特殊優待,還是細細地問清楚了,所來何事、要尋何人、準備幾時離開等等。
當然,雖沒有特意放水優待,但是也沒有特意為難,尤其領頭的衙役聽說云騎尉大人是領著這位舉人老爺來尋女兒的,又看甄士隱激動的神情不似作偽,還特意安慰了幾句這位老丈。
有衙役指了路,說這時間負責育嬰堂的胡嬤嬤應當是在正堂云云,柳湘蓮攜已經有些緊張得說不出話的甄士隱謝過了這幾人,并說,如果真是確認了這樣的好事一樁,回頭定是要請諸位喝一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