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泥扶不上墻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面前這一灘爛泥是自己生出來的,真是一件叫人覺得額角突突的事兒,賈母閉了閉眼睛“現如今叫人家老秦了怎么九月里的時候,我還聽說你在院子里叫人家老畜生呢”
賈赦撓了撓頭“沒有的事兒,我和老秦關系好著呢,怎么會罵他老畜生”嚇九月里,確實自己以為自己被老秦坑了一把,然后在院子里破口大罵了幾句。不過這事兒老祖宗怎么知道的
現在也不是考慮老娘怎么知道自己院子里發生的事情的時候了,賈赦咧咧嘴說“哪能呀,估計是下頭的人聽錯了吧對對,聽錯了吧”
賈母不緊不慢地說“我聽得真真兒的,說大老爺在院子里指天罵地,還把書房翻了一個底朝天,又發賣了幾個丫鬟。這么大動靜,我自然是聽見了。”
眼見現在狡辯不過,賈赦說“唉,誤會,誤會一場,老秦有一回說拉了東西在我院子里,回頭邢氏叫人在幾個丫鬟屋里搜出來的,這等手腳不干凈的丫鬟,差點叫老爺我背了鍋,賣了都算是輕的;這不是一時激動么,覺得老秦冤枉了我,所以亂說話了。老太太您放心,后來這事兒就結了。”
“果然是結了”
“結了結了,那老秦畢竟是秦側妃的堂兄么,我有分寸。”
“那么,方子也都找到了吧”賈母端起茶盞,輕輕地撇開茶葉沫子,緊接著問了一句。
“找到了、找到了了了”賈赦先是順溜地答話,然后面色一白,結結巴巴地說,“老太太,您您瞎說什么呢方子,方子好好兒地被我收著呢”
賈母不說話。
一室靜悄悄。
賈政首先就忍不住了“大哥,你手里的方子真的弄丟過”
賈璉在一旁用力地掐自己的手心當初我就猜到一點了,還叫母老虎壓一壓事體的,沒想到還是被老祖宗知道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
“沒呢,老太太這是想太多了”賈赦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在親媽瞪視自己的目光下噤了聲。
賈母磕啦一下放下茶盞,拿帕子擦了擦嘴,慢條斯理地說“這事兒,老大你也不用強辯了,我既是這么說,就當是有確鑿證據的。說罷,你和秦邦業,是怎么回事”
秦邦業,正是賈赦嘴里的老秦,也是被罵作老畜生的那一位,是東宮秦側妃的堂兄,嚴格地說,是族堂兄;也是東府秦氏的大伯,去年也托了賈珍的關系把他獨子秦鐘塞到賈家族學了,夫子考校之后,叫秦鐘享受和當初薛蟠一樣的待遇,進了春耕班。至于這個少年的故事,咱們暫不發散。
正是賈赦有一回和秦邦業吃酒,酒醉之后無意說起了方子的事情“空有寶山,卻取不得寶貝外頭人都說我是賣女兒的,可是我那庶女如今不也是過得很好么我要是有錢,何至于看得上他孫家區區五千兩”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于是就
賈赦坦白從寬了之后,但見一屋子姓賈的男人都用不贊同的眼神看著自己,于是還強辯說“老太太,我想過了,這方子在我手里也是看不懂的,天書一般,寶玉如今也忙,倒不如叫其余博學之人好好參詳”
“大哥糊涂,安不知非我族人,無有異心”
“二弟,那些人,不一般,是太子的心腹門人”后半句賈赦是悄悄放低聲兒說的。
“太子”
事涉東宮,賈政恨不得再伸頭出外面看看會不會有人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