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四天,縱使有平安日日給老皇帝喂參湯吊著一口氣,老皇帝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來了,原本就是快到古稀的年紀,這么一折騰,竟然是滿臉的死氣。
“你的意思是,父皇要放血才能醒過來”十六追問沈千針。
事關重大,沈千針可不敢打包票“不是單純地放血,是換血。這幾日,我和太醫院御醫們試了無數次,基本確診這疑似十日醉的毒素是藏于血液中的。”
很是難得,沈千針居然是好好說話的。
毒溶于血,怎么解毒自然是放血。
可是險就險在,這毒素已經污了老皇帝全部血液,除非把血放完,否則無法痊愈。
血放完不就成了干尸即便太子心中萬分贊同這個提議,但是僅存的理智還是阻止他一個人拍板下決定如何救治父皇這件事的。
眼見十六現在無論是在朝堂還是民間都風頭正盛,干脆叫人慫恿他來拿主意,未必不是一個轉移風險的法子。
若是成了,則是天佑父皇;若是不成,則是十六的責任。
因此,太子對太子妃給十六進宮行方便的事情只做不知,心里卻巴不得小十六馬上就答應沈千針等人的這提議。
“那換血是又該如何做可是找一健康之人,將那人的血液換給父皇”換血二字很容易理解,但是所代表的卻是聞所未聞的解毒方式。
沈千針早年在民間行醫的時候,也曾想過輸血這個法子,雖不是為了解毒,而是為了救治外傷大出血的傷者,但是很可惜,這年頭講究的血氣即是精氣、元氣,莫說是同宗同族的親人,即便是親父親子之間,都舍不得為對方獻血。
沈千針自前幾年寶玉給他科普過外科手術以及人類的血液還分型號之后,可是逮著機會就想上手試試。到如今,縫合術在山旮旯悄悄找尸體試了好幾次,去年又拿小黃和一更等等試了手;至于輸血之類的,還停在理論階段。
不過想來,現在躺著的是一國之君,總能找到圖謀富貴的供血者的,再不濟,死牢里恁多人呢,總有幾個適合陛下的血型。
這件事,十六一個人也做不了主,但是他在聞訊趕來乾清宮的醇親王、太子、三位閣老面前一力贊同給皇帝換血畢竟,給父皇換血是九死一生,不換卻是十死無生了。
這,正中太子的意。
在沈千針提出血源可由死牢中的犯人身上抽取的時候,太子又否了從死牢里找人的建議,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天家血統豈容罪大惡極、窮兇極惡之徒玷污若是父皇有知,定然也不愿意接受他們的血。”
這就是說,還得找“祖上清白、政審過關”的血源了。
十六看著眾人磨磨唧唧就出火父皇這都昏迷這么多天了,就算是個壯漢,也頂不住這樣不吃不喝的,莫說是還剩下六天,恐怕再三四天,父皇就得駕崩了。
于是他一個熱血上頭,擼起袖子說用自己的吧,被醇親王和沈千針制止了。一說宗室中還有不少青壯年可用;二說換血也不是這頭割破往那頭送這么簡單的,還需要準備很多事宜。
這都第四天晚上了,可把十六急個好歹。
誰知道,第二日朝會的時候,陳閣老直接把沈千針的治療方式給說出來了,又似是而非地添了幾句“若是血親,則事半功倍矣。”
蔡大人還在那里回憶呢昨天沈千針有說了這最后一句
就見以陳閣老為首的一系官員紛紛附和,大有要替在郡王府面壁思過的吳郡王主動邀了這個將功贖罪的好任務的意思。哦,也沒漏了走狗屎運的粵北郡王。至于病秧子晉北郡王,大家不太敢開口說他,就怕他抽不多少血就先去了
其余人能說什么呢
難道說這是太子殿下看自己活蹦亂跳的弟弟們不順眼,還沒繼承大統就想未雨綢繆了
誰敢說嫌命長
有人散朝之后,沒忍住悄悄將這事兒說了幾句嘴,傳到閑賦在家的李晏耳朵里,李晏吹胡子瞪眼痛斥一番太子其心可誅,叫守在他書房外頭的小子聽了個全。
到了午后,呆著府里反省的十六也聽說了這事兒。
自愿獻血和被迫獻血是完全不同的,十六聽聞這事兒,心下一陣發涼皇兄竟然是越發叫人覺得心寒了
罷了罷了,總歸是為了救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