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連賣帶送,一共是叫工部加班加點印了兩萬張票,其中一萬張是賣一百文的,統共就一千兩銀子,圖一個與民同樂;剩下一萬張中有一千張是御呈陛下賞賜大臣的,另外一千張是戶部批出給禁衛軍軍官家屬的,余下八千張就厲害了,有五百文、一兩銀子、五兩銀子、十兩銀子的叫價,最后足足收進來五萬兩
錢尚書挺后悔,當預估人數的時候怎么不大膽一點,喊他個四五萬人的
當然,這樣夸張的人數即便錢尚書提議了,寶玉也不會答應的,第一次促成這樣大規模的活動,寧可人少一些,也不可以有一點閃失。兩萬人剛剛好,除去當值的五千禁衛,剩下兩萬禁衛全部拉出來維護秩序,負責安保工作相當于是一個盯一個,確實是很嚴密的防守了。
五萬一千多兩的銀子,雖然和賦稅等等動輒千萬、百萬、十萬的是不能比,可是戶部錢尚書表示開源節流,開源才是正道當然,節流也很重要
而坐在龍椅上頭年輕的萬歲爺也表示錢愛卿說的沒錯,我看這樣的活動還能再多搞一搞
諸位大臣
十月三十號,京城可以說是萬人空巷了,買了票子的人家紛紛早早出門,生怕路上堵車牛車、騾車、馬車。有些住得遠的,干脆天不亮就出發了,到了午門附近才發現,這里有了大變化,原先拉著的帷幕都被撤掉了禁衛軍得陛下口諭,輕拿輕放,下次還能接著用。
歷經了八天多時間,里頭叮叮當當地折騰,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午門現在是一個被麻繩繞了三圈的大方形不用懷疑,麻繩是禁衛軍日常訓練用的,回頭拆了還要分回不同隊中去,方形中間,是一個高于地面六尺的臺子,臺子有兩丈寬、四丈長,想來那些番人就是要在臺子上表演了。臺子外徑一丈外,站了一圈身著鐵甲的禁衛軍,個個面朝外,手持長槍,面色肅然,威風得緊。
這一圈禁衛之外,是一張張擺放整齊的小馬扎,統共八個大區域,圍繞著高臺,也被麻繩分割好,好像是插了秧的田地。所有馬扎都按照青磚的紋路,有秩序放在地面上,每一張馬扎凳子面兒的右下角都刻有橫豎點圈的符號,細細一看,倒是和票子右下角的符號能對上。
再外一圈,卻是簡易的棚子了搭棚子的建材是從冷宮里搬出來的,因為十六說現在后宮住的人少,沒必要開這么多宮殿,就鎖了很大一部分,皆是離地一丈,是那些買了高價貴賓票的人的位置,想來居高臨下,視野極好當然,再好也好不過午門城墻上的位置。
但是那里就不是有錢能上去的了,那是萬歲賞賜出去的一千張票持票人的位置,譬如像薛蟠這樣只是有點小錢卻無身份地位的富商是沒那個門路上去的。于是他花了三十兩給親媽和親妹妹以及自己買了貴賓票,又另外給孟主事家里送去幾張,討好一下即將過門的妻子。
呆霸王前幾天可羨慕死了能拿到專屬票的賈璉,那可是能踏足皇宮城墻的機會喂
陳淳的老子和老娘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不過因為早先大明初建,京城附近常常被加恩免稅,再加上年景不錯,家里幾個孩子都養活了。
陳家大兒陳淳自小就能吃能長個兒,陳老爹原想著農家小子不怕能吃,就怕能吃不能干。所以早早就把大兒子拉到地里學伺候莊稼。
陳老爹有個堂兄弟,是跑鏢的鏢師,這在陳氏家族里頭,已經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了,可稱見多識廣。那陳鏢師逢年過節回鄉下,看到帶著弟弟們玩打仗游戲的陳淳,終于是沒忍住了愛才之心,教他了一些拳腳,還給他一本啟蒙的書。
再然后,陳老爹就想唉唉嘆氣兒大不由爺,小兔崽子居然不肯跟自己學種地了,說要和他叔一起走鏢
走鏢確實來錢快,堂弟家里都雇幫傭的呢,聽說老嬸都不必干活好似富貴人家的老太太一般。
可是在祖宗八輩沒出過京城的陳老爹看來,那就是在刀口舔血過日子。他堅決不同意兒子瞎胡鬧,還胖揍了大兒一頓雖然最后是他自己閃了腰,陳淳無法,站著讓老爹捶了幾下出氣。
打過之后能怎么辦老的還是拗不過小的。
陳老爹厚著老臉,拿著積蓄,去找陳鏢師幫忙。
陳鏢師終于還是給陳淳出了力,給他弄了個京郊大營的差使京城的兵和別處不同,是募兵制,不必擔心一人從軍,全族都得變軍戶。故而在京城人眼里,當兵還是個肥差。
陳老爹早在陳淳頭一個月拿回來二百大錢的時候,對于不能子承父業一起種地這件事就沒有任何意見了,更別提一年不到,大兒踩了狗屎成為東宮禁衛,去保衛太子千歲爺啦
從那時候起,大兒每個月就能拿回來五百大錢后來不到半年,大兒又開始往家給每個月八百錢,可把陳老爹嚇壞了,哆嗦著問堂弟“我大兒莫、莫不是貪污了吧”
在陳鏢師的解釋之下,得知因為大兒表現好,被提拔為副隊正,手下也管著百十人,銀錢自然也是漲了,陳老爹才安心。及至陳淳成為隊正、又由東宮禁衛變為皇宮禁衛,陳老爹已經接到錢的時候已經不像一開始那么害怕啦,如今他在村里,也被人尊稱為一聲“老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