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真的沒看見么
那竹本色的針線小簸箕,里頭是一塊水紅色的小布頭,招眼的很,吃過兩回肉并且每一次都是親手剝開肉包子皮的他怎么會認不出呢,那分明就是一件肚兜啊
好像林妹妹除了洞房那一夜用的是大紅色,其余時間都是月白色、嫩黃色、淺粉色之類的肚兜,倒是沒有見過她穿如此艷麗的顏色。咳咳也許是想換個心情之類的畢竟聽說女人衣服多,也許她本就有素雅、艷麗各不同的肚、肚兜只是還沒穿個遍呢寶玉在心里干咳一聲,絕對不承認自己有時候清晨醒來,從黛玉的衣領子里看到過一些美好的風景感覺有點猥瑣呢,可是我絕對不是故意偷窺的,只是角度剛剛好,垂眼就瞧見了呀。
裝作沒有看到黛玉給紫鵑使眼色的舉動,甚至在林妹妹試圖用她小小的身子擋住自己視線,好讓紫鵑有機會藏針線簸箕的時候,寶玉還頗為配合地轉頭說起了明日去午門瞧熱鬧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體譬如說畢竟深秋看,出門要穿的厚實一些,或者是進出的時候不必著急,跟緊老祖宗便是。
待到黛玉紫鵑主仆兩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收拾好東西,還相互對了一個類似于“完美搞定”的眼神,寶玉垂眼暗自苦笑。
越是警告自己不能如此猥瑣地意淫林妹妹,就越是克制不住思緒有些旖旎,便是因此,寶玉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夜點心,還越發覺得口干舌燥。剛準備開口說要去看會兒書消消食,讓黛玉先睡呢,誰知道坐在一旁全程圍觀他吃夜宵的黛玉深吸一口氣,突然湊近一點身子,拿手里的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擦去油星子,一邊擦,一邊還軟糯地提了意見,說寶玉吃東西太快了,于身體不好。
寶玉有些愣神,但是飛快地調整好面部表情,不叫黛玉發現他剛才有輕微的不自然,不然敏感羞怯的小妻子恐怕剛剛鼓起的勇氣都要被自己的反應給嚇沒了,遂笑著點點頭“好,依你。”
“表哥才吃過東西,倒是不好馬上洗漱了,不若咱們來下盤棋”雖然大略猜到表哥學了很多雜學,但是黛玉初次開口找兩人能互動的小活動,還是選擇了下棋當然也有部分原因是當初回門第二天爹爹無意間說漏嘴,夸贊了表哥的棋藝,叫黛玉很好奇,畢竟在她眼里,爹爹已經是相當厲害的了。
林妹妹生理和心理年齡都小于自己,寶玉在很多時候還是把她當做妹妹看待的,甚至在親事定下之前,覺得她和史湘云、薛寶釵差不多,在他心里,這三人都是表妹,在這個表親可通婚的時代,他可不好與表姐妹太過親熱,于是原先同黛玉還沒有和自己同父異母的探春親,更不要說和大姐姐比了。充其量也就是在給家里姐姐妹妹們送小玩意的時候一視同仁地送一份,雖聽探春說過好幾次,黛玉才華橫溢云云,可是并沒有見識的機會。
但是不可否認,從十多年前第一次去揚州的時候,瞧見那個素未謀面的小表妹病弱至斯,很是于心不忍,給黛玉吃了大保丹之后,其實黛玉在寶玉心里就是一個稍微有些特殊的存在了。
在這樣一個無月滿天星的夜里,和佳人手談一局,也是挺美妙的,并無正事、急事要處理的寶玉自然不會拒絕。
棋局開始,寶玉讓了黛玉執黑,并且下得有些不專心,小伙伴十六傍晚的時候傳訊過來,說在會同館呆著的暗衛探聽到了消息,韃靼使臣私下接觸過瓦剌副使臣,按照寶玉猜測,應當是為了明日的決斗在建立聯盟呢,畢竟比起年年相愛相殺前后腳來大明的韃靼和瓦剌,莫臥兒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小三,還堂而皇之地住進正房了。怎么能叫韃靼和瓦剌不擔心只是因為這世界,地圖都是絕對的軍事機密,韃靼和瓦剌的活動范圍僅在北邊,甚至連大明的江南是何風景都不清楚恐,更別提怕都不知道莫臥兒在哪里。
然而寶玉一心兩用很快被黛玉發現了,她咬了咬唇,柳眉微蹙,有些羞惱地看了寶玉一眼“表哥很不必如此”
好吧,既然小妻子有一顆倔強的心,寶玉也就不再刻意讓子了,轉頭拋開這些鬼蜮伎倆,總歸明天是在大明的地盤,布置場地的是寶玉絕對有信心的禁衛軍,還有他親自督陣,絕對不會有什么萬一,眼下專心下棋便是。
黛玉的棋風其實挺大氣,想來應該是林如海啟蒙的,雖然寶玉并沒有和別家的女孩子下過棋,只和元春、探春走過幾局,但是猶是可以判斷當初的大姐姐和現在的三妹妹,同此刻的黛玉比起來,棋力還是有所不及。大概就是業余組和專業組的差別吧。
然沒有再留余力的寶玉叫黛玉有些招架不住,眼見棋盤上的白子黑子在她眼前驀然變成了交戰的兵馬,而白子大開大合,屢出奇兵,或者拼殺糾纏、或者一擊即退,招式多變,叫人難以捉摸,也因此,黑子漸漸顯露頹勢。
黛玉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不自覺地歪著腦袋伸出左手托著下巴,并用左手食指輕輕點著下唇瓣,都已經是十月底了,額頭上還沁出點點汗珠,原本有些小心思的她現在全然不記得自己最初的打算了什么下棋的時候多多聊天,更加了解表哥一些,或者譬如叫表哥發現自己除了看書、發呆,還有別的優點云云的想法,都被黛玉拋在腦后,棋逢對手而生起的緊張感,讓她不自覺就全身心投入到棋局之中,如臨棋境,感同身受。
原先黛玉同二姐姐下棋的時候,兩人偶爾也會達到這樣的境界,卻沒有如此險峻的氛圍。
這一局下完,黛玉輸了十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