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在道觀住了十天。
因為,自那一夜之后,也不知道是黃河河神聽聞了眾人的禱告,還是老天終于抽出空把天河的窟窿給補上了。
潼關附近河段于停止了降雨,它的下游部分便不必再受到上游來的水流壓力了,各個縣府只專心分流、排水、泄洪便是。
那一晚,蘭考縣河段的水位也在慢慢下降,守在河堤上的禁衛軍天明的時候等來了換班的當地駐軍和衙役當然,后兩者是哆嗦著腿來的,在聽聞昨夜河堤驚險境況、目睹東壩頭下山谷成澤國之后,生怕今個兒就交代在河堤上了。
當然,事實證明他們是白擔心了一場,后來他們也就開始放寬心了。
因為到了第三天左右,蘭考河段的水位就下降了不少,預警基本可以解除。
李文淵是個呆不住的,又操心著蘭考之后的河段到底如何、先前分出去的兩部中人是否盡職等等問題,便帶著人手繼續往東巡視去了哦,在此之前,通許縣令臨陣脫逃的事情也傳過來了,于是李文淵還抽空差人去押解通許縣令進京問罪。
寶玉倒是依舊掙扎著想要起來隨行,被眾人以他身體尚未痊愈為由給勸住了。
眾人勸說的時候,賈政站在一旁,注意,這個一旁,并沒有站在李文淵身后,而是寶玉的床邊。
其實這就代表了一種立場和態度不知不覺間,賈政現在對他自己身份的認知,更側重于是寶玉的父親而非巡查黃河隊伍中的一官員。
這又和剛出京的時候不同了,那時候的賈政雖然也想著父子綱常,但是更希望的,是用父親這個身份,在隊伍中建立權威,叫巡查隊伍中的人提起他的時候,不要總是加上賈總兵父親這個前提。現在,他則是真真正正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開始心疼病弱的兒子。
李文淵的這個提議,唯一會反對的人都沒有搬出一堆堂而皇之的大道理來反對,那么自然也就這么定下了李文淵帶著眾人先走一步,吳鈺暫代賈總兵之職隨行護送,在蘭考縣留下一二三四更照顧賈總兵、另一禁衛軍以照顧小王,等到賈總兵痊愈之后再趕去與大隊人馬匯合。
托總兵大人的福,小王這次養傷可以多休息幾天。
賈政這個無傷無病的燒水泥專業技術人才,自然也是要隨李文淵一起走的。
臨走前,自有父子獨處時間。
前兩天,寶玉一直在發燒半昏迷,觀主說他這是體力透支過大了,一時間放松心神,風邪入體,所謂病區如抽絲,著急不來,只能慢慢調養。
賈政一方面是真的擔心,另一方面也怕寶玉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胡話,故而守了寶玉兩天雖然喂藥喂飯擦身都是一更二更干的,賈政的守只是單純看著而已,但是叫一更二更看來,這已經是老爺對咱們爺態度最好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