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哪里會沒察覺這周雨的異常呢?
李文淵這邊,閑雜人等都在外頭候著,留下的就李文淵本人、賈政、寶玉、封丘縣令和剩下兩個混日子的工部、戶部主事。
封丘縣令左顧右盼了一下,周翁就將家人都遣出去,最后一個欲言又止的周雨被周翁兩眼一瞪,還是出了屋子。
李文淵想要知道的,周翁并沒有給出答案,這樣一個老人家,打不得罵不得,不然對方隨時要斷氣的樣子……
周翁在李文淵的詢問之下,至多也只給了模棱兩可的回答,說封丘附近的河道,近年來抬升不少,若是今年雨水豐沛,恐非幸事。
那么今年雨水到底充足么?
周翁又擺出老樣子了,直言:“咱們封丘必是不會少。”
這就是說,別的地方氣候如何,他就說不準了。
李文淵見問不出別的了,就打算另想辦法。
出周翁屋子之前,候在門外的周雨又畢恭畢敬地進來了,周家人恭送李御史遠去,別的小輩尚且不知什么,只曉得這是大官來問曾/玄祖父天時呢,悄悄議上一回,并不敢叫老爺子聽見。
獨獨周雨不解:“阿爺為何不說?”
“如何說?說封丘河段前后百里河堤都是泥糊貼磚皮的樣子貨?還是說,今年上水下火、水金木三星照黃,不論是從五行還是從星象上來說,都是個多雨洪澇之年?這需要我說?中游下游黃河途經那么多州府,官員會不知道?朝廷的欽天監會不知道?”周翁說完這段話,又咳嗽了幾聲,“原想著這門家傳的手藝失傳了終究可惜,可是咱家現在這樣也挺好,日后子孫出息,考了科舉,可不是比做那‘不得改遷他官,子孫世業,非特旨不得升調、致仕’的欽天監要強得多。”
周雨猶是有些不甘心:科舉豈是那么容易考的?咱們周家原先就世代是欽天監,聽說去年京城暴雨,如今欽天監里的人個個都沒算準,自己阿爺這一手看天時的絕活,若是那時候在京城,想要得特旨升官,那就是絕好的機會!去年也就是心里想想罷了,今年巡查黃河的御史都到了封丘,豈不是老天的意思?老天要咱們周家起來了!
他在御史和縣令走了之后,思索了半天,午間服侍阿爺吃了飯并睡下,等到親兒子來替了自己,回到屋里之后咬咬牙,換了身衣裳出門去了。
周雨要去找的人上午從周家出來,就說起了周家,封丘縣令自覺沒臉,不敢吭聲,賈政和兩個主事嘀咕著周翁不詳盡的話“不過是裝神弄鬼罷了”,倒是李文淵若有所思。
等到了驛站,寶玉才問封丘縣令:“周家人經常要出遠門?”
封丘縣令想了想說:“除了周雨每年要往鄰近縣城跑一跑,別的人幾乎不出縣城。”
李文淵知道賈瑛不會沒頭沒腦地問這個,遂豎起耳朵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