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看到除了好好養著老祖宗,也沒別的法子了。
寶玉日日下值之后都來給老祖宗侍疾,喂藥喂水十分盡心,老祖宗漸漸好轉了起來。
又過了幾天,因今歲八月初三日乃老祖宗九十七之慶,七月的時候,李紈就去請示婆母王氏:【今年情況如此特殊,老祖宗的壽辰該怎么搞?】
這多年來,王氏在榮國府過得極其滋潤,便是依舊有著好面子好名聲等等的小毛病,但是于尊老愛幼這樣的人品道德方面的缺陷卻是沒有的。李紈來問這事兒,前些日子老祖宗病重,今個兒王氏自己也拿捏不定主意,去問了賈政,賈政想著,辦一場吧,老母親是最喜歡熱鬧的。
于是王氏給兒媳婦傳話,說是要給老祖宗大辦一場壽宴。
被大嫂殷勤喊來旁聽的黛玉原想說什么,又忍住了,伸手捏了捏帕子:【老祖宗自來就是愛熱鬧的性子,前些年定然是因為表哥在外任職,她擔心咱們府風頭太過給表哥帶去不好的影響,所以都從簡辦了,今年……今年就讓她老人家好好享受一番兒孫滿堂、天倫之樂吧。】
晚間,黛玉把這事兒與寶玉一說,寶玉也是點頭稱是:“就是到時候人多,要你費心看顧一下老祖宗的精神狀態。”也只有黛玉開口,老祖宗才會聽話,不然這位越活越小孩子氣的老人家到時候可能看到人多高興了,偷偷多喝果子酒米酒、吃多了肉噎住長痰或者打瞌睡在椅子上睡著都有可能,偏生邢氏和王氏這兩個做人兒媳婦的根本就不敢去勸說。
“我省得。可是表哥……”黛玉欲言又止,她如此聰慧,這些年自己看醫術也看得粗通醫理了,觀老祖宗現在每日喝的參湯,她知道,老祖宗如今的精神氣全靠千年老參吊著。
寶玉伸手拍了拍對方的手背:“睡吧。”
能說什么呢?
生老病死,天道輪回,身為小輩能做的,就是讓長輩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盡量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
這事兒就這么定了,當老祖宗得知情況之后,果然是靠在床榻上,伸手笑著點點下頭的兒媳婦和孫媳婦們:“好哇好哇,你們都這么能拿主意了。”說是這么說,但是就連王氏都能看出來,婆母她是真心高興。
【啊,什么時候,我的壽辰也能整一出這么大的排場就好了!】王氏十分之羨慕,并且暗暗期待這一天:【原先我是一等將軍夫人,比老祖宗差了品級,也就不指望了,但是現在我也是國公夫人,就算五十九的趕不上趟了,以后六十九、七十九、也能弄得這么氣派吧?唔,就是到時候得督促著老大家的,一定得盡心盡力給我辦壽才行。要么到時候叫黛玉和老大家的一起協理吧?黛玉雖然嬌氣了一點,但是辦起事來,確實要大氣不少呢……】
王氏暢想了一番,然后覺得:【恩,看在以后黛玉要幫我辦壽的份上,我這個做長輩的就多容忍一點她的小性子吧。誰叫我不單單是她婆母,還是她二舅母呢。】
前陣子榮國府老祖宗病重,基本處于閉門謝客狀態,如今說八月初要給老祖宗過壽辰,又散了消息出去說要擺席,那想要尋門路來送禮吃酒的人數就可海了去了。
親友全來,恐怕一個榮國府里頭,筵宴排設都安排不開,后宅女眷自是有李紈和黛玉統籌著安排,前頭的爺們卻只能勞煩國公府里頭今年新任成為國公爺的賈政這位二老太爺親自定奪了——因為他嫡長子在湖南岳陽任職、他嫡次子身兼數職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下值之后就去榮慶堂、他庶出第三子在云南臨滄領兵駐扎,只靠賈政自己,差點沒被誰和誰有親、誰和誰有舊、誰和誰有過節等等的關系弄瘋。
幸好現在他的孫兒輩們也都可以拿來使喚了,不然各府之間的人情往來簡直能要了賈真清高工科男政二老太爺的老命。又因為賈蘭如今也領了差事、白日里能幫上忙的親孫子也就是賈茗、賈萌和賈芽了,這還不夠,于是賈璉父子三人也被政二老太爺抓了壯丁來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