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出身太好,所以在翰林院這樣的地方反而成了不好,雖然他在翰林院中吃穿皆是隨大流,但是舉手投足的氣度、平素用的鎮紙筆架、領口露出的衣襟、甚至是衣角下露出的朝靴都透著精致與貴氣,這就有點讓人覺得‘與我不是一類人’。
所以他入翰林,確實過得不如意,唯一一個表哥水楨,還因為是宗室,不得為京官,成為有史以來極為少數的盡管是榜眼卻直接被外派的官員。
這月余的不如意,叫賈萌覺得很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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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萌哥兒,你再難,也不會有當初大發在村中的境遇那么艱難,當時你和他玩得好,罪民村中想要讓他通過你來走我這條關系的人不在少數,他的親叔伯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可想而知,他們一家人當時生活有多不易;再后來,他投軍之后遇到的困難也不少,雖然是我叫一更把他安排到軍中的,但是他畢竟年紀小,軍中人雖不欺他,卻也覺得他是走了關系才能脫籍的,又因為前事,他與同村的少年們一開始關系也并不好,可以說在軍中也就活的和透明人一般。但是現在,他是手下人人人敬佩的百戶,年僅二十歲的百戶。這其中,拿他出身做文章的人也不少。”寶玉語重心長地與兒子說,實在深層含義便是:你現在覺得你的出身讓你在翰林院中過得不順,但是這種隱隱約約、甚至都沒有被放在明面上的排斥,與大發當年面對的,完全不可比。
家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起初可以選擇的。
不好的家世,會給有才能的人帶去無數磨礪;
而好的家世,絕對的能力面前,是錦上添花。
這一點,寶玉深有體會——因為這二十幾年,拿他家世作為攻訐點的官員也是不少了。
當然寶玉更加能夠理解大兒子的迷茫,畢竟人家也不是活了三輩子的老不死了,心智比不上當年的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
【沒辦法,前些年在外任職,就算書信不斷,也比不上言傳身教,當然,其實萌哥兒與一般少年人比已經是很好的了,至少他沒有那種驚天動地的叛逆期,只是有一些遲來的自我懷疑罷了。這也是因為他突然從純學術氛圍的讀書環境到了學術加政治的環境里頭,一下子沒有適應身份轉變。】
【便宜爹的政治素養為零,大哥哥畢竟是伯父不是親父、岳父大人身為外祖父倒是可以指點可是他又是當朝閣老也忙得不得閑……說到底,還是我這個當父親的缺席了孩子青少年成長的重要環節。是我的錯,我的鍋。】
此刻的寶玉與萌哥兒倒是一致開始在自己身上找不足,果然是親父子。
不遠處,賈芽嘚嘚地跑回來了,眼見難得出來跑馬的機會,爹和大哥卻還在原地站在,遂揮手呼喊他們快點兒來:“爹、哥哥,我看到看到大雁北飛,你說,咱們什么時候能夠像鳥兒一樣飛翔啊?快來我們打兩只大雁烤著吃吧?吃了也許就有靈感啦!”
寶玉決定收回(一半)剛才所想:【目前看來,小兒子心理十分健全健康并且神經粗得不能再粗,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p>